墨色的夜像浸了水的棉絮,零星几盏路灯在地上洇出一片片模糊的光晕。
街角一家刻着“梦里”二字的酒吧招牌上亮着五彩的灯,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把路过的人影染得五光十色。
“柳逸嫆,你今天算是跟我来对地方了,这家酒吧的新品‘血色玫瑰’可好喝了,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我奶奶哦,不然奶奶知道我来喝酒又要骂我了。”
宋晨漫绕过人群,迫不及待地走进酒吧。
柳逸嫆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跟着宋晨熙往里走,暗红色的长发在肩头轻轻晃,发尾卷着点自然的弧度。
形形色色的影子在彩光里叠来叠去,她那头不算常见的红发混在其中,反倒被衬得没那么突兀了,像暗夜里悄悄绽开的一朵红玫瑰。
宋晨漫快步走到吧台前挑了位置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柳逸嫆过来坐。
面前的调酒师眉眼干净,带着点初来乍到的拘谨,手里还握着擦了一半的高脚杯。
见有人落座,他立刻停了动作,将杯子轻放在吧台的防滑垫上,脸上漾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询问:“请问两位喝点什么?”
宋晨漫的视线像被磁石牢牢吸住,黏在对面男生那张干净得近乎剔透的脸上挪不开半分。
刚才还在嘴边的话,此刻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还是柳逸嫆开口:“两杯‘血色玫瑰’,加冰。”
被宋晨漫热烈到几乎要冒出火的目光盯着,陈怀卿耳尖悄悄泛起一层薄红,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无措地笑了笑。
他转身走向酒柜,宋晨漫感觉自己的魂都被那背影勾走了。
她侧过脸,对着身边的人,声音压得又轻又颤,尾音里全是抑制不住的雀跃:“这个人好帅!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看出来了。”
柳逸嫆慢悠悠地应了一声,扫过她亮得惊人的眼睛,又飘向那个正专注摆弄酒瓶的背影。
“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等酒的间隙,柳逸嫆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这家灯光暧昧的酒吧。
忽的,攒动的人头里,一道熟悉的侧影像闪电般晃过。
那身疏离的气质和惊艳的侧颜,分明是……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懒洋洋的身子猛地绷紧。
没等宋晨漫反应过来,柳逸嫆己经起身离开,拨开人群向前张望,急切地寻找着那道身影,心跳得像擂鼓。
她手指无意识握紧,脚步在嘈杂的音乐里显得格外急促。
可等她来到刚刚那道身影出现的地方时,却不见人。
她西处扫视,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穿来穿去,连吧台角落、卡座阴影都没放过。
这时宋晨漫也着急忙慌地跟了过来,“柳逸嫆,你在找谁?”
柳逸嫆的目光像失了焦的镜头,玻璃门外的霓虹明明灭灭映在她脸上,却照不进那双空洞的眼睛。
她探不到那道身影留下的半分气息,仿佛刚才的惊鸿一瞥不过是场幻觉。
“我看见她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缕烟,尾音里裹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宋晨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柳逸嫆口中那个“她”是谁。
“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她都消失那么久了……”话刚出口,又瞥见柳逸嫆瞬间黯淡下去的脸色,忙不迭摆手改口:“不不,我的意思是……这灯光晃眼,人又多,你会不会……看错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小心翼翼,像怕戳破什么易碎的念想。
柳逸嫆没回话,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可心口的位置还是会痛。
她收敛情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此时陈怀卿刚好把她俩的酒推到眼前。
“请慢用。”
“谢谢。”
宋晨漫笑着道谢,看柳逸嫆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收起了笑容。
她听奶奶提起过,柳逸嫆来腾城就是为了找一个人,但据说那个人早就死了。
鲜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着细痕,杯口点缀的柠檬片还带着新鲜的水汽。
柳逸嫆端起酒杯凑到嘴边刚想喝一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她嫌恶地放下酒杯,问道:“这酒是什么东西做的?”
闻言,陈怀卿耐心解释道:“‘血色玫瑰’都是我们店长亲自调制的,我也不知道配方是什么。”
“恶心。”
柳逸嫆拦住宋晨漫,小声道:“别喝,酒里有东西。”
宋晨漫不信邪地凑近闻了闻,只闻到浓郁的酒香,和其他酒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她还是听柳逸嫆的,没再碰那杯酒。
见两人都没有喝酒,陈怀卿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不合口味吗?
那我给你们免费换一杯。”
“好呀好呀!”
宋晨漫眼睛一亮。
她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找个由头跟陈怀卿多说几句话呢,这机会简首像长了脚似的主动送上门来。
她悄悄抬眼瞥了瞥对方,男生的五官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干净柔和,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半拍。
柳逸嫆看了眼宋晨漫,“还喝?”
宋晨漫拉住柳逸嫆的衣角,带着点低声下气的讨好。
“当然要喝,至少……至少等我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再走,好不好嘛?”
柳逸嫆本来就没什么心情,应着宋晨漫的要求来这种地方只是因为感应到她要找的人在这里。
刚刚看见的人影一首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她懒得理宋晨漫,起身离开。
“唉!”
宋晨漫想阻拦己经来不及了,只能乞求柳逸嫆别告诉奶奶。
“小姐,您的朋友好像走了,不去追吗?”
听见陈怀卿温柔的声音,宋晨漫瞬间把柳逸嫆抛到了脑后。
她仰头看向陈怀卿,眼里的光比吧台上的霓虹还要亮,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不用追她,我现在有更想追的人。”
她说完,故意停顿了半秒,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带着明晃晃的暗示。
陈怀卿脸色一红,慌乱地低下头调酒。
“小姐…您别开玩笑……”宋晨漫双手撑着脸颊,笑嘻嘻地盯着被她调戏到脸红的陈怀卿,完全没注意到吧台内侧那扇不起眼的侧门被推开条缝。
门缝刚好够门内的人把外面的动静看个真切。
男人没出声,像只窥到猎物的狐狸,悄没声地又把门板往回带了带,只留着道更细的缝。
柳逸嫆走出酒吧,坐在花坛边缘盯着闪烁的招牌。
什么酒吧会用人血调酒呢?
她正蹙眉琢磨,后颈忽然泛起一阵针扎似的凉意。
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阴气己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整间酒吧裹成了密不透风的茧。
变故来得太快,柳逸嫆只觉得眼前的空气瞬间凝固,像隔了层玻璃,而且…这股阴气透着一种奇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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