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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黑水遇见你

三星洞的兔子 著

其它小说连载

三星洞的兔子的《白山黑水遇见你》小说内容丰在这里提供精彩章节节选:沈知遥是作者三星洞的兔子小说《白山黑水遇见你》里面的主人这部作品共计298661章更新日期为2025-11-10 19:52:49。该作品目前在本完构思新颖别致、设置悬念、前后照简短的语句就能渲染出紧张的气内容主要讲述:白山黑水遇见你..

主角:沈知遥   更新:2025-11-11 04:3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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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来的“事儿精”我叫宋招娣,在咱这东北小城开了家小小的图文快印店。说是店,

其实也就是混口饭吃,街里街坊的,打印个户口本身份证,复印个病历本,

偶尔接点小广告传单的活儿。这天儿,嘎嘎冷,风跟小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

我正猫在柜台后面,抱着热水袋看《乡村爱情》,门上的风铃“叮铃哐啷”一阵乱响,

带着一股子寒气,进来个人。我抬头一瞅,哎哟喂,生面孔。个儿挺高,

得有一米八五往上了,穿着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围了条灰色羊绒围巾,

鼻梁上架着个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收拾得那叫一个利整,跟刚从时尚杂志里抠出来似的,

跟我们这小破店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手里拎着个挺大的硬壳箱子,

上面印着些看不懂的外文字母和图标。“您好,”他开口,

声音是那种低沉的、带着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着还挺舒服,“请问,

这附近是不是有家‘老王家具修理铺’?”我愣了一下,“老王家具修理”?

那不就是我爷以前那铺子吗?早就不开了啊。“你找老王家具铺干啥?”我放下热水袋,

打量着他,“那铺子早黄摊子了,老王头……呃,就是我爷,前年就走人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推了推眼镜:“这样啊……我是看到一些资料,

说王老先生修复传统木工手艺很好,特意从苏杭过来,想请教一些关于榫卯结构修复的问题。

”他晃了晃手里的箱子,“我带了些工具和样本。”苏杭?跑这么大老远来找我爷?

我爷那手艺是还行,但也不至于这么有名吧?“请教啥啊,我爷就是个老木匠,

就会修修板凳补补桌子,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我摆摆手,“你白跑一趟了,哥们儿。

”他眉头微蹙,似乎不太认同我的话,但也没争辩,

只是又问:“那……王老先生有没有留下什么笔记或者工具之类的?或许我可以看看?

”这人还挺执着。我指了指店铺后头那个锁着的小门:“东西都在后头仓房里堆着呢,

灰都老厚了,没啥好看的。”他眼睛却亮了一下:“能让我看看吗?我可以支付费用。

”我心里嘀咕,这南方人是不是有点傻?一堆破烂还花钱看?不过……送上门的钱,

不赚白不赚。“看看行啊,”我咧嘴一笑,露出标准的“奸商”表情,“参观费,五十。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看自家东西还要钱,但还是爽快地掏出钱包,

抽了张五十的递给我:“谢谢。”啧,还挺痛快。我接过钱,麻利地揣兜里,

拿出钥匙打开了后仓房的门。一股子灰尘和木头霉味扑面而来。他倒是没嫌弃,

打开手机手电就走了进去,在那堆破烂家具、旧工具里翻找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

跟找宝藏似的。我在门口靠着,看他那认真的劲儿,忍不住问:“哎,你到底是干啥的啊?

为啥对我爷这些老古董这么感兴趣?”他头也没回,

声音在杂物堆里显得有些闷:“我叫沈知遥,是个文物修复师,主攻木质文物。

王老先生的一些传统修复技法,对我们修复一些古代家具很有参考价值。”文物修复师?

这词儿听着就高大上。我瞅了瞅他那双白净修长、一看就没干过粗活的手,

又看了看我爷那堆落满灰、油渍麻花的旧刨子、凿子,感觉这画面有点魔幻。

他在里面鼓捣了快半小时才出来,手上沾了不少灰,但脸上带着点兴奋。“找到了几本笔记,

虽然有些破损,但内容很有价值。还有几件工具,形制很特别。”他看着我,眼神真诚,

“宋小姐,这些东西,您愿意转让吗?或者……允许我拍照、测量?”我眼珠一转,

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转让?那可不行,那是我爷的念想。但是……“转让不行,

”我拖长了调子,“不过嘛……你要是真想研究,也不是没办法。”“您说。

”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这店吧,缺个能修电脑、能设计点好看海报的人。

里那台动不动就蓝屏的破电脑和墙上贴着的、我自个儿用Word排版丑得要死的促销广告,

“我看你像个文化人,这些东西肯定会捣鼓吧?你帮我干活,抵你这‘研究费’,咋样?

”沈知遥显然被我这个“等价交换”的方案给整不会了,他张了张嘴,看看那台破电脑,

又看看我,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这双修复文物的手,

有一天要来修电脑和设计“打印八毛,复印三毛”的海报。他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我心里乐开了花,

感觉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这南方来的“文物修复师”,为了看我爷那点破烂,

可真够下血本的。就是不知道,他这双金贵手,能不能受得了我们这东北小店的烟火气。得,

往后这店里,可要热闹了。第2章 金疙瘩与破电脑沈知遥那句“行”字刚蹦出来,

我就乐得见牙不见眼,感觉像是凭空捡了个大元宝。“妥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一拍大腿,生怕他反悔似的,“那你啥时候开始上工?”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看了看手腕上那块我瞅着就老贵的手表,

语气带着点商量:“我今天可以先看看环境和设备吗?有些初步的了解。”“看!随便看!

”我大手一挥,颇有几分店主的豪气,“就这堆破铜烂铁,你随便研究。

”他走到那台动不动就抽风的旧电脑前,按了下开机键。主机箱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

屏幕挣扎着亮起,闪过一片蓝光,然后……彻底黑了。

沈知遥:“……”我有点尴尬地挠挠头:“那啥……它最近脾气不太好,得拍两下。”说着,

我走过去,熟练地对着主机箱侧面“哐哐”来了两下。屏幕闪烁了几下,

居然顽强地进入了系统桌面,就是慢得跟老牛拉破车似的。

沈知遥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在面对一件亟待修复的脆弱文物:“我……我先试试清理一下系统垃圾和优化启动项吧。

”“行,你整吧,整坏了算我的!”我嘴上说得大方,心里却琢磨着,

这玩意儿要是真让他整报废了,可得从他“研究费”里扣。

他拉过旁边那个我平时吃饭用的小马扎坐下,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放在油腻腻的键盘上,

对比那叫一个鲜明。他操作起来倒是挺熟练,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屏幕上闪过一堆我看不懂的英文和代码。我就在旁边瞅着,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旁边。

他头也没抬,说了声“谢谢”,注意力全在屏幕上。趁他忙活,我溜达到后仓房门口,

往里瞅了瞅。那几本我爷留下的破笔记本,还有那些锈迹斑斑的工具,

在这位“文物修复师”眼里,咋就成了香饽饽了?

难道我爷真有啥了不得的绝活儿是我不知道的?过了一会儿,沈知遥站起身,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系统清理了一下,暂时应该不会频繁蓝屏了。

不过硬件老化严重,运行速度没办法根本解决。”“能开机就行!”我挺满意,

“比之前强多了!”接着,我又把我想重新设计促销海报的想法跟他说了。

之前我自己用Word做的那个,就写了“打印八毛,复印三毛,量大从优”,简单粗暴,

毫无美感。沈知遥听完我的要求,沉默了几秒,

然后打开了他自己那台轻薄得像本杂志一样的笔记本电脑。那电脑一亮相,

跟我那台破电脑一比,简直就是天鹅和土坷垃的区别。他用了个我没见过的软件,

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了几下,敲了几个字,没一会儿,一个简单清爽的海报雏形就出来了。

背景是淡淡的米色,上面用好看的字体写着服务项目和价格,

旁边还配了个简约的打印机小图标,整体看着就……挺高级。“哇!行啊哥们儿!

整得挺像样!”我凑过去看,由衷地夸了一句。这比我自己弄的那个强了八百倍不止。

他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基本的排版而已。您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没!

挺好挺好!就这么整!”我乐呵呵地说,“哎,对了,你别老‘您’、‘您’的,

听着怪外道的,叫我招娣就行。”他愣了一下,从镜片后面看了我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一下午,他就在那儿修电脑、设计海报,

偶尔去后仓房对着我爷的笔记和工具拍拍照、量量尺寸,

神情专注得像是面对什么国家级文物。我则继续我的日常,接待来打印复印的街坊,

时不时跟他唠两句。“小宋啊,这小伙儿谁啊?新招的伙计?

”隔壁开小卖部的张婶来复印身份证,瞅着沈知遥直打量。“啊,不是,我一远房亲戚,

过来帮几天忙。”我随口胡诌,总不能说是我雇来的“文物修复师”吧,那太吓人了。

张婶啧啧两声:“这小伙儿长得真带劲,一看就是文化人儿。”沈知遥大概听到了,

耳朵尖有点泛红,但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快到傍晚,天色暗了下来。

沈知遥把设计好的海报文件发到了我店里那台破电脑上,又帮我调好了打印设置。

“今天差不多了,我明天再过来。”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那宝贝箱子拎在手里。“行,

明天见啊!”我把他送到门口,“路上滑,小心点儿。”他点了点头,围上围巾,

走进了暮色里。那挺拔的背影和周围略显破旧的小街景象,还是有点格格不入。我回屋,

看着墙上刚刚打印出来的、焕然一新的海报,又看了看那台暂时老实的破电脑,

心里美滋滋的。这五十块钱的“参观费”,花得可真值!不仅看了破烂,

还附带电脑维修和高级美工!就是不知道,这个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南方“金疙瘩”,

能不能适应我们这小店的节奏。往后日子长着呢,且看他能坚持多久。

我哼着不成调的二人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门。这平淡的小店,好像因为这么个人的出现,

突然多了点不一样的味道。第3章 锅包肉与经纬仪第二天,沈知遥来得挺早,

手里还提着个纸袋。“早上好,宋…招娣。”他好像还不习惯直呼我的名字,有点卡壳。

他把纸袋放在柜台上,“顺便买的早餐,豆沙包。”哎哟?还挺上道!我打开一看,

是镇上那家挺有名的南方点心铺的豆沙包,白白胖胖,看着就有食欲。“谢了啊!

”我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甜丝丝,软乎乎的,

“你们南方人就是会弄这些精细玩意儿。”他笑了笑,没说话,

自顾自地又开始检查那台破电脑,然后继续研究我爷的笔记。一上午相安无事。中午的时候,

我琢磨着人家又是干活又是带早餐的,咱也不能太抠门不是?“哎,沈知遥,中午别走了,

我点外卖,咱俩整点锅包肉吃吃?”我们这儿的锅包肉那是一绝,我估计他肯定没吃过。

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锅包肉?”“对啊!酸甜口的,外酥里嫩,老好吃了!

保证你吃了忘不了!”我极力推销。他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出于礼貌,点了点头:“好,

麻烦你了。”我麻溜儿地点了外卖。等锅包肉送到,那诱人的酸甜味儿飘满整个小店。

我摆开小折叠桌,把一次性餐盒打开,金黄酥脆的肉片看着就让人流口水。“来来来,

趁热吃!”我递给他一双筷子。他道了谢,夹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酥脆的外壳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他眼睛微微睁大,细细咀嚼了几下,

然后点了点头:“嗯,很好吃。口感很特别。”“得劲儿吧?”我得意的很,

就像这肉是我做的一样,“就着大米饭吃,更香!”他学着我,扒拉了一口米饭,

又夹了一块肉,吃相依旧斯文,但速度明显快了点。吃完饭,他主动帮忙收拾了桌子。下午,

他除了继续研究笔记,

还从他那个宝贝箱子里拿出了个我看着像三角架连着个奇怪镜子的玩意儿。“这是什么?

”我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便携式三维激光扫描仪,”他一边调试一边解释,

“可以用来精确获取物体的三维数据和模型。

”我听得云里雾里:“扫……扫描我爷这些破木头?”“嗯,”他认真地点点头,

“有些工具的细微结构和磨损痕迹,通过扫描可以更清晰地分析和记录,

对研究当时的工艺很有帮助。”好家伙,杀鸡用牛刀啊!我爷那些刨子凿子,

估计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享受这待遇。他就那么对着一个老旧的木工刨子,架起仪器,

一丝不苟地扫描起来,那专注的神情,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块破木头,而是啥了不得的国宝。

我靠在柜台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他忙活。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

给他镀了层金边。别说,这人干活的时候,还挺……耐看的。就是跟他这高大上的仪器一比,

我这小店更显得破旧了。我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等他把我想知道的都研究完了,

是不是就该走了?这念头一闪而过,我也没太在意。走就走吧,本来就是场交易。

快下班的时候,他扫描完了,开始收拾设备。我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哎,沈知遥,

你打算在咱们这儿待多久啊?”他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怎么?

宋老板要提前结束合作?”“那倒不是!”我赶紧否认,“就随口问问,

你看你这又是修电脑又是设计海报的,我不得提前琢磨琢磨后续咋整嘛。

”他重新拉上工具箱的拉链,抬头看我,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王老先生的笔记和工具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初步的整理和研究。至于合作……”他顿了顿,

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只要宋老板还需要修电脑和设计海报,我会继续履约的。

”我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嘴上却满不在乎:“那敢情好!我这破电脑,且得修呢!

”看着他拎着箱子离开的背影,我捏了捏口袋里他早上给的豆沙包钱我硬塞给他的,

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南方来的“金疙瘩”,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而且,

他是不是……还挺乐意待在这儿的?第4章 老手艺与新眼光沈知遥这一待,

就待了小半个月。他这人吧,看着斯文讲究,干活儿倒是真不矫情。

我那破电脑让他拾掇得服服帖帖,虽然年纪大了跑不快,但至少不随便摆挑子蓝屏了。

店里的海报、价目表也都让他重新设计过,瞧着清爽利落,

连来打印的老主顾都说我这店“上档次”了。他每天准时来“上工”,

除了捣鼓电脑和研究我爷那些“破烂”,偶尔也帮我招呼一下客人。

起初他那口南方普通话和过于礼貌的用语,让街坊们有点不适应,后来混熟了,

大家发现这“文化人”没啥架子,也敢跟他开玩笑了。“小沈啊,你这天天来帮招娣干活,

是不是看上我们招娣了?”开出租的李大哥来复印行驶证,扯着大嗓门开玩笑。

沈知遥当时正在帮我整理一摞散乱的复印纸,闻言手一抖,纸张差点撒地上,

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推了推眼镜,语气有点慌:“没……没有,李大哥别开玩笑,

我们是……是合作关系。”我在旁边听得直乐:“李大哥你可别瞎说,

人家沈老师是干大事的人,哪能看上我这小破店。”沈知遥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

没说话,低头继续整理纸张,只是耳根那点红晕好久没散。这天下午,没什么客人,

沈知遥又在后仓房对着我爷的一本笔记和几个形状奇怪的旧凿子较劲。我闲着没事,

也溜达进去,靠在门框上嗑瓜子。“哎,我说,我爷这些玩意儿,真有那么神?

值得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还给我当免费劳力?”我终于把心里的疑问抛了出来。

沈知遥抬起头,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

他拿起一本用麻线装订、页面泛黄发脆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

指给我看上面我爷用铅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图和标注。“你看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研究者特有的兴奋,“这不是普通的榫卯,

这是一种在官方记载里几乎失传的民间变种,我们称之为‘潜龙榫’。

它用在一些看不见的受力点上,结构极其巧妙,既能保证强度,又留有微小的活动余量,

应对木材的热胀冷缩,比一些教科书上的标准结构更……灵动,更符合自然材料的特性。

”他说的那些词儿我多半听不懂,但他眼神里的光我是懂的。那是一种发现了宝贝的光。

“还有这几把凿子,”他又拿起一把刃口有些残缺、木柄被磨得油亮的旧凿子,

“你看这刃口的弧度,开刃的角度,都不是标准规格,

是王老先生根据自己多年的手感打磨出来的。这种‘不标准’里,

恰恰蕴含了最宝贵的经验智慧。”我看着他如数家珍的样子,心里有点触动。

这些在我眼里就是一堆该扔的破烂,在他眼里却成了闪着光的智慧结晶。我好像有点明白,

他为啥愿意窝在我这小破店里了。“所以……我爷其实挺厉害的?”我有点不确定地问。

“不是挺厉害,”沈知遥看着我,语气异常认真,“是非常厉害。他的这些笔记和经验,

如果能系统地整理出来,对很多传统木作工艺的修复和复原,会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这是活着的技艺史。”“活着的技艺史……”我重复着这个词,心里头有点热乎乎的。

我一直觉得我爷就是个普通老木匠,没想到在别人眼里,他竟然这么……了不起。

“那……你能把这些都整理出来吗?”我问。“我在尝试。”他点点头,“但这需要时间,

而且有些地方我看不懂,需要结合实物和实践来理解。”他顿了顿,看向我,“有些工具,

可能需要……实际动手操作一下,才能体会其中的奥妙。”动手操作?

我看了看他那双修长白净、适合敲键盘拿仪器的手,

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堆需要力气和技巧才能驾驭的老工具。“咋地?你想亲自上手试试?

”我挑眉。他脸上露出一丝赧然:“我理论知道一些,但缺乏实际经验。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试试修复一件小物件。”我来了兴趣:“行啊!你想修啥?

仓房里破烂多的是,你随便挑!”他在仓房里转了一圈,

最后指着一个瘸了条腿、满是灰尘的小马扎:“这个,可以吗?”“就它了!”我大手一挥,

“修坏了算我的!”于是,接下来的画风就变了。

沈知遥不再是那个只对着电脑和仪器的文化人,

他戴上了我从杂物堆里翻出来的旧手套比他手大两号,拿着我爷留下的工具,

对着那个小马扎开始比划。他对照着笔记上的图,研究榫卯结构,试图把那条断腿接回去。

可理论和实践差距太大,他那双手摆弄精密仪器灵活,对付这木头疙瘩却显得笨拙。

不是角度不对,就是力道使不好,忙活了一下午,额头都冒汗了,那条腿还是松松垮垮,

一碰就晃悠。“啧,看来你这‘金疙瘩’手,也不是万能的嘛。”我忍不住调侃他。

他有点沮丧地摘下手套,看着那个依旧残疾的小马扎,叹了口气:“看来光有理论不行。

”“那必须的!”我有点得意,“我爷常说,‘手艺活,手上见真章’。光看书,

能看出个花来?”我走过去,拿起他放在旁边的工具,掂量了一下。虽然我没正经学过木工,

但从小看我爷干活,耳濡目染,一些基本的门道还是懂的。我比划着那个断裂的榫头,

又看了看榫眼。“你看啊,你这榫头削得就不对,太方了,得带点斜茬儿,不然吃不上劲。

”我一边说,一边拿起凿子,试着帮他修了修榫头的形状。动作肯定没我爷利索,

但至少比他那笨拙样强点。沈知遥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

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受力面积和角度……”等我勉强把榫头修出个大概形状,

他已经拿着笔记本在旁边飞快地记录起来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看着他那副好学劲儿,

我忽然觉得,这南方来的“娇气包”,好像也不全是缺点。至少,他对真正的好东西,

有颗敬畏和探寻的心。这天晚上,沈知遥走的时候,把小马扎和那几件相关的工具也带走了,

说是要回去再研究研究。我锁好店门,看着空荡荡的后仓房,心里有点异样。

这些沉寂了多年的老物件,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好像又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而我这个守着金山不自知的人,好像也开始用新的眼光,打量起我爷留下的这些“破烂”了。

这感觉,还不赖。第5章 交流会的邀请日子一天天过,沈知遥跟我爷那些“破烂”较劲,

也跟我这小店的烟火气磨合。他带来的那个高级扫描仪,

把仓房里但凡有点看头的工具都扫了个遍,电脑里存了一堆三维模型。那本修复笔记,

他也用他那手漂亮的钢笔字,工工整整地誊抄、注释,旁边还配上了扫描模型的分析图,

搞得跟本学术著作似的。我偶尔凑过去看两眼,那密密麻麻的标注和专业术语看得我头晕。

“好家伙,你这弄得,我爷自己来看都未必认得这是他写的东西了吧?”沈知遥扶了扶眼镜,

一本正经:“这是必要的学术整理。王老先生的原始记录很宝贵,但有些地方过于简略,

需要结合实物和理论进行补充和阐释。”“行吧,你们文化人的事儿,咱不懂。”我耸耸肩,

继续去应付我的打印复印大业。这天下午,沈知遥接了个电话。他说话声音压得有点低,

但我这店小,想不听都不行。“嗯,陈教授……对,还在东北……找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材料,

对,主要是民间榫卯变体和一些独特的工具打磨技法……价值很高……”“交流会?下周三?

在省城?”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我这边……资料还在整理阶段,

可能不太成熟……”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沈知遥的眉头微微蹙起。

“代表我们研究所……我明白……好吧,我尽量准备一下。谢谢陈教授。”挂了电话,

他坐在小马扎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咋了?单位催你回去?

”我一边给社区王奶奶打印她孙子的作业,一边随口问。他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

省里有个传统工艺与科技修复的小型学术交流会,我导师希望我去参加,做个简短汇报。

”“那是好事儿啊!”我把打印好的作业递给王奶奶,收了五毛钱,“去呗!

正好让你那些同行也见识见识我爷的厉害!”他苦笑了一下:“时间有点紧,

资料还没完全整理好。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这种场合,需要PPT演示,

我那台笔记本电脑没问题,但现场的投影设备……可能需要转接头,还有……”我明白了,

他是担心他那套“高大上”的玩意儿,在我们这小地方整不明白,怕到时候掉链子。“哎呀,

我当多大个事儿呢!”我一拍胸脯,“省城是吧?又不是出国!缺啥转接头,

一会儿去电脑城买一个不就得了!再说了,”我冲他眨眨眼,

“你不是有我这个本地‘技术支持’嘛!真要有啥搞不定的,姐帮你摆平!

”沈知遥被我的话逗笑了,那笑容很浅,但驱散了他眉宇间那点愁绪。“你……陪我去?

”“那必须的啊!”我理直气壮,“我爷的东西,我得去听听你是怎么跟别人吹……不是,

是怎么介绍的!万一你说错了咋整?我得去监督监督!”其实我心里想的是,

他一个人跑去省城参加那种听起来就很正式的会,人生地不熟的,别让人给唬住了。再说了,

我也挺好奇,他在那种场合是啥样儿的。沈知遥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闪了闪,

最后点了点头:“好。那……麻烦你了。”“麻烦啥!就这么说定了!”我一锤定音,

“到时候你负责讲,我负责给你鼓掌!”事情定下来,沈知遥明显更忙了。

他开始加紧整理汇报材料,写讲稿,做PPT。我那台破电脑再次承担了重任,虽然慢,

但在他手里还算听话。我看着他PPT上那些我爷画的歪歪扭扭的图,

被他用红线标出各种结构和原理,旁边配着清晰的文字说明和三维模型截图,

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那些被我视为破烂、蒙尘多年的东西,在他的手下,

真的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有时候他写到卡壳的地方,会皱着眉头问我:“招娣,

你看王老先生这里画了个弧形,旁边标注了个‘借力’,你知不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手法?

”我哪懂这个啊!但我会努力回想:“我爷好像说过……做木匠活不能光使蛮劲,

得会‘借’木头的劲儿……具体咋弄,我就不知道了,

他就比划过那么一下……”就凭着我这点模糊的记忆和描述,他居然能琢磨出好几种可能性,

然后在笔记上写写画画,有时候还拿起工具比划两下,眼睛越来越亮。“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有时候会这样兴奋地说,像个解开难题的孩子。我看着他那样子,心里头有点软。

这个南方来的“书呆子”,认死理,有点轴,但对真正热爱的东西,那份纯粹和执着,

还挺打动人的。出发去省城的前一天晚上,我特意早早关了店门。“明天要出门,

今晚得早点睡,养足精神!”我对他宣布,“你也别弄太晚了,PPT不是都做好了嘛。

”他保存好文件,合上电脑:“嗯,差不多了。”我瞅了瞅他身上那件穿了好多天的羽绒服,

虽然干净,但去那种正式场合,好像有点不够看。“哎,你明天就穿这个去啊?”我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个……不行吗?”“倒也不是不行……”我摸着下巴,

“就是显得咱不够重视!你等着!”我跑回后面我住的小隔间,翻箱倒柜,

找出我爸留下的一套压箱底的、几乎没怎么穿过的藏蓝色中山装。我爸当年也是个讲究人,

这衣服料子挺好,就是款式老了点。“喏,试试这个!”我把衣服塞给他,“明天开会,

穿精神点儿!”沈知遥拿着那套颇有年代感的中山装,表情有点懵,看看衣服,又看看我。

“快去试试啊!大小我看你俩差不多!”我把他推进后仓房。

他在里面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衣服穿上身,居然意外地合身。藏蓝色衬得他皮肤更白,

合体的剪裁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口,少了点平时的书卷气,

多了几分沉稳和……禁欲感?我围着他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哎妈呀,人靠衣裳马靠鞍!

你这捯饬一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像个年轻的老干部!”沈知遥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

耳朵又有点红:“会不会……太正式了?”“正式点好!显得咱们重视!”我拍板,

“就穿这个了!”看着他穿着我爸的中山装,站在堆满老工具的后仓房里,

那画面有种跨越时空的奇异和谐感。我忽然对明天的省城之行,充满了期待。真想看看,

这个在我小店里对着破木头较劲的沈知遥,站在学术会议的讲台上,会是什么样子。

第6章 讲台上的光去省城的火车上,沈知遥一直在看他的讲稿,嘴唇微微动着,

默念着内容,手指偶尔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着结构图。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

我把包里带来的煮鸡蛋和保温杯递给他:“别瞅了,再看也看不出花来。吃点东西,

喝点热水。”他道了谢,接过鸡蛋,剥壳的动作都带着点心不在焉的僵硬。“哎,放松点儿!

”我用胳膊肘碰碰他,“就跟你平时跟我吹……跟我讲解的时候一样就行!

底下坐的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啊?”他勉强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嗯。”到了省城,

找到开会的那家酒店。一进大厅,我就有点傻眼。嚯,真气派!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亮晶晶的大吊灯,来往的人都穿着得体,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套装裙摆,

一个个看起来都倍儿精神。再看看我俩,沈知遥穿着我爸那身颇有年代感的中山装,

虽然板正,但跟周围的环境一比,还是有点格格不入。我更别提了,

就穿了件平时在店里的厚毛衣和羽绒马甲,跟这帮“精英”一比,

简直就是误入天鹅群的土鸭子。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有点露怯。

偷偷瞄了一眼沈知遥,他倒是挺直了腰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推眼镜的频率稍微高了点。

签到,领资料,进入会场。会场里更是安静,只有低低的交谈声和PPT翻页的声音。

我们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沈知遥从他那宝贝箱子里拿出电脑和转接头,

又检查了一遍PPT。我坐在旁边,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会议开始了,

一个个专家学者上台发言。

讲的都是什么“数字化保护”、“多光谱分析”、“材料力学性能”……我听得云里雾里,

直打哈欠。偷偷看沈知遥,他倒是听得认真,不时在资料上记着笔记。轮到沈知遥了。

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和单位时,我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绷紧了。“加油!”我小声说,

冲他挥了挥拳头。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稳步走向讲台。

当他站定在讲台后,调整好麦克风,打开PPT的那一刻,我感觉他整个人好像都不一样了。

刚才那点紧张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自信。灯光打在他身上,

那身中山装似乎也不显得突兀了,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学者的庄重感。“各位老师,同仁,

下午好。

《民间匠人王守山木作技艺中的隐性知识与结构智慧》……”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

清晰,平稳,带着那种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此刻听起来格外悦耳。他没有照本宣科,

而是结合着PPT上那些我熟悉的、来自我爷笔记的草图和他制作的三维模型,娓娓道来。

他讲那些奇特的榫卯结构如何巧妙承力,讲那些非标准工具背后蕴含的经验智慧,

讲如何从这些“土法”中提炼出对现代修复有启发的思路……我虽然很多专业术语听不懂,

但我能看懂他展示的图,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热情和推崇。台下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听。

我看到有好几个年纪大点的教授在频频点头,还有人拿出手机拍他PPT上的内容。

我坐在下面,心里头那股自豪感啊,蹭蹭往上冒!

好像站在上面接受众人瞩目的是我自个儿一样。我爷那些被埋没的宝贝,

终于在这个正式的场合,发出了它们应有的光芒!“……以上,

是我对王守山老先生部分木作技艺的初步整理与思考。

这些源自民间的、看似‘土气’的智慧,实则蕴含着极高的实用价值和科学逻辑,

值得我们深入挖掘和学习。我的汇报完毕,谢谢大家!”他微微鞠躬。

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比前面几个发言人的掌声都要响亮和持久。沈知遥走下讲台,

回到座位。我能看到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睛亮得惊人。“咋样?我没给你丢人吧?

”他坐下后,小声问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太牛了!

”我激动地差点拍他大腿,强行忍住,“讲得老好了!你没看底下那些老头儿,听得直点头!

我就说我爷厉害吧!”他看着我兴奋的样子,笑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又充满成就感的笑。

“主要是王老先生的东西本身就好。”会议结束后,还真有好几个人围过来跟沈知遥交流,

问他要联系方式,讨论他讲的内容。他从容地应对着,言谈举止得体,

跟在店里那个对着小马扎束手无策的“书呆子”判若两人。我站在稍远的地方等着他,

看着他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突然清晰地认识到:沈知遥,他属于更广阔的天地,

更专业的圈子。我这个小店,终究只是他追寻技艺道路上的一个临时驿站。

等他应付完那些人,走过来时,脸上还带着讨论后的兴奋红晕。“走吧,”我说,

“任务完成,咱打道回府!”回去的火车上,他不像来时那么紧张了,话也多了些,

跟我聊着会上其他专家讲的内容,哪些有启发,哪些可以借鉴。我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

看着他神采飞扬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会议成功而带来的兴奋慢慢沉淀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说不清的怅然。他就像偶尔掠过我们这小地方的一阵风,

带来了新鲜的气息,搅动了一池春水。但风,终究是要吹向更远的地方的。窗外,

北方的田野被积雪覆盖,一片苍茫。火车轰隆隆地向前,载着我们,

也载着我这点莫名其妙的心事,驶向归途。第7章 风声与心事从省城回来,日子照旧。

沈知遥依旧每天来店里报到,对着我爷的笔记和工具埋头苦干,偶尔帮我修修电脑,

设计点简单的宣传单。那场成功的汇报好像并没改变什么,又好像悄悄改变了一些东西。

街坊邻居看他的眼神多了点不一样的意味。以前是看“招娣那南方来的亲戚”,

现在成了“招娣店里那个有大学问的年轻人”。连张婶来买酱油,

都要多问一句:“小沈老师,今天又研究啥宝贝呢?”沈知遥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

只是跟我相处时,似乎更放松了些。有时我忙着,他会主动帮我招呼客人,收个钱,

虽然找零钱的速度慢得让人着急。他甚至还学会了我们这儿几句地道的调侃,

比如在我被打印机卡纸气得跳脚时,他会来一句:“宋老板,莫急,它这是要脾气哩。

”带着点南方口音的东北话,听得我哭笑不得。我心里那点关于他迟早要走的隐忧,

在这样平淡又有点小温馨的日子里,渐渐被压到了角落。直到这天下午,

一个电话打破了平静。电话是他导师陈教授打来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传出来,

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知遥啊!好消息!你在交流会上的汇报反响非常好!

上海那边有个很重要的明清家具修复项目,牵头的是国内这个领域的泰斗级人物,

他们看到了你的材料,点名想邀请你加入团队!”我的心猛地一跳,

拿着抹布擦柜台的手停了下来。沈知遥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听到他语气带着惊讶:“上海的项目?陈教授,这……太突然了。”“机会难得啊!

”陈教授声音提高了几分,“这个项目规格很高,能参与进去对你未来的发展非常重要!

而且对方开的条件也很不错,时间大概需要半年到一年。你准备一下,尽快过来一趟,

跟项目组碰个头……”后面的话我没太听清,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上海,半年到一年。

这些词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沈知遥沉默地听着,偶尔“嗯”一声。

最后他说:“我知道了,陈教授。谢谢您。我……考虑一下,晚点给您回复。”挂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没动,背影显得有些僵硬。店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打印机待机的轻微嗡鸣。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咋了?单位有好事儿?”他慢慢转过身,

脸上没什么喜悦,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纠结。他走到柜台前,

看着我:“上海那边有个重要的修复项目,导师希望我过去。”“去啊!必须去!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么好的机会,

傻子才不去呢!上海啊!大都市!比咱这旮沓强多了!”我语速飞快,像是在说服他,

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你窝在我这小破店里能有啥出息?跟一堆破木头较劲,

能有去修皇宫里的家具带劲?赶紧去!别耽误了!”沈知遥看着我,镜片后的目光深邃,

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问:“那你……你的店怎么办?

”“我的店咋了?没你之前我不也开得好好的?”我扬起下巴,故作轻松,

“电脑坏了我就拍两下,海报丑点就丑点,又不耽误挣钱!再说了,

你把我爷那些玩意儿都研究得差不多了吧?笔记也整理好了,扫描也扫完了,

咱俩那‘交易’也算两清了吧?”我故意把话说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赶他走的意思。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心里那股莫名涌上来的酸涩。他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愣了一下,嘴唇抿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王老先生的技艺很深奥,

我只是接触了点皮毛。笔记和扫描数据只是基础,

很多实践中的窍门还需要慢慢体会……”“那你就带着数据去上海体会呗!”我打断他,

“那边高手如云,不比你自己在这儿瞎琢磨强?”他看着我,不说话了。

那双总是清澈专注的眼睛里,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让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俩隔着柜台站着,谁也没再开口。最后还是他先移开了视线,

垂下眼睫,盯着柜台玻璃下压着的一张我设计的、丑了吧唧的旧价目表。

“我……需要点时间考虑。”他声音很轻,说完,转身走向后仓房,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我应该为他高兴的,不是吗?他有了更好的前程,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这不正是我之前就预料到的吗?可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闷,这么堵得慌呢?

我烦躁地抓起抹布,用力擦着已经光可鉴人的柜台,

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那点乱糟糟的情绪也一起擦掉。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北风卷着雪沫,又开始敲打玻璃窗,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风声,

听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人心烦。第8章 别扭的关心自打那天接了上海的电话,

我和沈知遥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毛玻璃。说话照常说,活儿照常干,

可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连来打印身份证的张大爷都瞧出来了。“招娣啊,

跟小沈老师闹别扭了?”张大爷揣着身份证,眯缝着眼在我俩之间来回扫。“没啊!好着呢!

”我扯出个笑,声音倍儿亮,“是吧,沈老师?”沈知遥在柜台另一边整理刚到的打印纸,

闻言动作顿了顿,低低“嗯”了一声,没抬头。张大爷狐疑地看看我俩,摇摇头走了。

我脸上的笑瞬间垮下来,心里头烦躁得很。这人,说要考虑,这都两天了,屁动静没有。

是去是留,给个痛快话不行吗?这么吊着,算咋回事?我偷偷瞄他。他坐在小马扎上,

对着我爷那本笔记,半天没翻一页,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啥。侧脸线条绷着,

看着就心事重重。活该!谁让你优柔寡断!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可看他那蔫头耷脑的样儿,

又有点不是滋味。下午,天阴得厉害,像要下大雪。店里没啥人,

安静得能听见墙上老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哒”声。沈知遥忽然站起身,

开始收拾他摊开一桌的工具和资料。我心里咯噔一下,嗓门有点发紧:“干……干啥?

要走啊?”他动作没停,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那个硬壳箱子里,声音平静无波:“嗯。

今天早点回去。”这就……走了?回苏州?还是去上海?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哦。”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假装整理收款码,

不敢看他。他拉好箱子拉链,拎起来,走到柜台前。脚步停住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头顶。“招娣。”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沉。“干啥?

”我没好气地应道,依旧没抬头。“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我订了后天早上去上海的火车票。”“哐当!

”我手里拿着的那个印着“财源广进”的招财猫摆件没拿稳,掉在了柜台上,

发出好大一声响。我猛地抬起头,撞进他复杂的目光里。

心里那股憋了好几天的火气、委屈、还有说不清的失落,“噌”地一下全冒了出来。

“去就去呗!跟我汇报啥?”我声音有点冲,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鼻音,“早就该去了!

磨磨唧唧的,耽误大事!”他看着我,没被我带刺的话激怒,

反而轻轻叹了口气:“王老先生的资料,我只整理了一部分。剩下的,

还有仓房里那些实物……”“用不着你操心!”我打断他,梗着脖子,“我自个儿家的东西,

我自个儿会收拾!没你,那些破烂还能长腿跑了不成?”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他这些日子为了这些“破烂”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不是没看见。

沈知遥的眼神暗了暗,抿紧了嘴唇,没再说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后天早上过来拿行李。”他转身,拎着箱子,推开门,

走进了外面灰蒙蒙的天色里。风铃在他身后发出一串凌乱的脆响。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屁股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

柜台上的招财猫咧着嘴,像是在嘲笑我的口是心非。店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打印机待机的嗡鸣声变得格外刺耳。我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猛地站起来。不行!

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我爷那些东西,他还没研究透呢!还有……还有我那破电脑,

指不定哪天又罢工了,谁给我修?我像是找到了什么绝佳的理由,心里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对!是为了我爷的手艺传承!是为了我这小店能正常运转!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冲到后仓房,看着架子上、箱子里那些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工具和笔记。

他甚至还给一些特别重要的工具做了标签,用他那手漂亮的字注明名称和可能的用途。

我翻出他这些日子熬夜整理出来的厚厚一沓资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的笔迹,

还有打印出来的三维模型图。这些东西,他要是走了,不就半途而废了吗?

还有……上海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书呆子,会不会被人欺负?吃饭合不合胃口?

听说那边菜都甜丝丝的,

他……他好像还挺爱吃我上次带的锅包肉……各种念头在我脑子里打架。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堆满杂物的仓房里转了两圈,

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依旧瘸着腿的小马扎上。那是他第一次尝试动手修复的东西,

失败了。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一个有点傻,但又无比强烈的念头。我拿出手机,

翻出沈知遥的号码还是他刚来时候存的,备注一直是“南方修复师”,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心一横,眼睛一闭,按下了发送键。

就一句话,言简意赅:那小马扎你还没修好呢,算啥修复师?就这么走了?信息发出去,

我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脸上有点发烧,感觉自己这行为简直蠢透了。

他会怎么想?会觉得我胡搅蛮缠?还是会……明白我这点别扭的,笨拙的,

不想让他走的心思?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窗外风声渐起,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时间,

好像变得格外漫长。第9章 未完成的马扎短信发出去后,我把手机塞回口袋,

假装没事人一样开始收拾柜台,耳朵却跟雷达似的支棱着,

捕捉着任何一点可能的铃声或震动。十分钟过去了,手机安静如鸡。

我心里那点刚鼓起来的勇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下就瘪了。也是,

人家都要去上海干大项目了,谁还惦记你这破店里一个瘸腿马扎?我那话说的,不仅蠢,

还显得特别不懂事。我有点泄气,还有点臊得慌,闷着头把柜台擦了又擦,

恨不得把木头纹路都擦平了。就在我准备放弃,开始琢磨晚上吃啥才能化解这份尴尬时,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我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屏幕亮着,

显示有一条新信息,来自“南方修复师”。手指有点抖,点开。你说得对。就这四个字,

后面跟着一个句号,符合他一贯的简洁风格。我盯着这四个字,有点懵。这算啥回答?

是承认自己手艺不行?还是……?没等我琢磨明白,

下一条信息紧跟着跳了出来:马扎没修好,是我的责任。资料整理也只完成了一部分,

不算尽责。上海的项目,我暂时推掉了。我跟陈教授说,手头的研究正处于关键阶段,

需要更多时间。我看着屏幕上接连蹦出的几行字,眼睛瞪得老大,脑子里“嗡”地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推……推掉了?上海那么好的机会,他就……就这么推了?

因为我一句关于破马扎的蠢话?我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得飞快,想问他是不是疯了,

想告诉他机会多难得,别因为我犯浑耽误了前程……可打出来的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最后只发出去一句:……为啥?这次,他回得很快,

快到几乎不像他平日的作风:做事,应该有始有终。停顿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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