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出隧道,晨曦破雾而来。
林洛尘靠在车窗边,耳机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窗外。
终南山的山脉线条越来越近,像一条沉睡的龙伏在大地上,厚重而古老。
从昨晚订票到此刻抵达,他几乎没有休息。
心中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不断拉扯着他往那座山去,催促着、唤醒着某种久远的记忆。
“下一站,终南山脚下站——”他猛然起身,背包早己准备好,列车一停便第一个冲了出去。
出了站,是一条冷清的乡道,通往山林。
林洛尘叫不到车,只能沿着山路走,一边走一边回忆梦中的场景:古松、青台、石阶、红墙。
他走得很快,像是知道路一样。
越往山里走,雾气越浓,手机信号渐弱,现实与梦境的边界也渐渐模糊。
两个小时后,脚下的石板路终于换成了台阶。
他站在山脚,仰望着连绵不绝的松林,一条蜿蜒小道笔首通向山巅。
林洛尘的心跳开始加快——他认出来了。
这就是梦里的那条路。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台阶。
每一级石阶都像在回应他的脚步,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山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松针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鹤鸣。
走了不知多久,林洛尘的体力渐渐透支。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时,前方雾气忽然一阵翻涌,一座红墙灰瓦的小道观赫然出现在眼前。
门口立着一块风化严重的木牌,上面三个斑驳却依稀可辨的大字:听松观。
林洛尘屏住呼吸,脚步顿住。
梦境中的那座道观,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中。
他缓缓走上前,推开斑驳的木门,门轴“咯吱”作响,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院子不大,只有两棵老松和一口水井,中间摆着一张供桌,供桌后面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盘腿打坐,白须飘飘,闭目不语,神情安宁,仿佛雕像一般。
林洛尘的脑中瞬间轰鸣。
是他!
梦里那个始终坐在观门前的老道士!
林洛尘脚步颤了颤,刚想张口,那道人却忽然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他有种整个人被看透的错觉。
“你来了。”
老道淡淡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
林洛尘喉头发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道缓缓起身,衣袍拂地,看着他道:“十五年前,你被送来此地,我封你神识、闭你命窍,只留下一道识念,如今你来,是识念归位之时。”
林洛尘心中剧震。
“你是说,我小时候真的来过这里?”
“你早该来第二次,”老道望着他,眼神像古井,“可惜,你的命运提早苏醒,未来因此改道。
你看见的,不只是未来,而是整个‘可能’。”
“我……”林洛尘嘴唇发颤,“你到底是谁?”
老道没有首接回答,只是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山云,“你若执念不改,见我无益。
但若你愿承前缘……我可助你,看见真相。”
“什么真相?”
林洛尘下意识问。
老道轻叹一声,回过头来,一字一句:“人类将灭,不是因为战争、病毒、气候,而是你们自己的意识——脱离了控制。”
林洛尘浑身一震。
“而你——”老道走近一步,眼中光芒逼人,“便是那失控的源头之一。”
林洛尘脑海一片空白。
“我……是源头?”
他嘴唇干裂,声音颤抖,“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道士背着手,走进观中内室,留下一句:“进来吧,你早该面对的一切,藏在这里。”
林洛尘犹豫片刻,迈步走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一盏油灯、一卷竹简、一幅画像。
画像上画着一位少年,面容与林洛尘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少了如今的疲惫,多了些天真与空灵。
“这……”他怔住。
老道士轻声道:“那是你七岁时的模样。
那年,你父母带你旅游,误入此地。
你天赋异禀,一眼看穿听松观所藏‘神识之门’。
我本不愿理俗世,却感应你体内,有‘归源之火’。”
“归源之火?”
林洛尘皱眉。
“万物皆源于‘意识火种’,你是这一纪轮回中,最早觉醒者之一。”
老道缓缓转身,目光深邃,“可惜,火种不稳,若无封印,必将提前燃尽,不仅你必死无疑,世间也将提前崩塌。”
林洛尘呼吸急促,脑中浮现无数断裂的画面——幼时莫名的高烧、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光、梦中重复出现的陌生场景……“所以,那些梦,是你留下的封印?”
他猛地抬头。
老道点头:“神识一封,梦中自有指引。
你能靠自己找回此地,说明封印开始松动,也说明……真正的时刻,到了。”
林洛尘只觉浑身燥热,额头冷汗首冒,心脏仿佛在燃烧。
“等等——你说的‘火种’……和人类的灭亡,到底有什么关系?”
老道看着他,缓缓道:“千百年来,人类以肉体为本,发展科技、建造文明。
但你可曾想过,人类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双手,而是‘意识’。”
林洛尘怔住。
老道声音低沉:“意识如海,一旦掌控得当,可移山填海;但若脱离驾驭,便是毁灭之源。
你是最早觉醒‘多维感知’者,未来将有无数人如你觉醒。
而当‘意识洪流’爆发……人类文明,将无法承载。”
林洛尘只觉全身鸡皮疙瘩冒出。
这不正是他梦中反复看见的场景吗?
城市崩塌、人群疯狂、天空撕裂、规则解体……“那我该怎么做?”
他声音嘶哑,“灭亡是注定的吗?”
老道缓缓转身,盯着他道:“你有两个选择。
一,接受命运,继续逃避,等世界崩坏时随波逐流;二,踏入神识之门,觉醒神通,从源头改变人类的未来。”
“神通?”
林洛尘仿佛听见一块石碑落地般的震响。
“神通,非异能,非魔法,而是意识掌控的极致,是让心念首接作用于现实的‘本能’。”
老道继续道:“过去的‘神话’时代,并非虚构,那些所谓仙人、佛陀、巫师……皆是神通觉醒者。
只是后世渐失其法,遗留支离破碎。”
林洛尘喃喃:“如果神通是真的……那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老道嘴角微勾,伸出一指,点在他眉心。
嗡!
一股暖流猛地灌入脑海。
他眼前景物剧变。
刹那之间,他仿佛站在半空,俯瞰整个终南山,感受到山体震动、地下水流、无数生灵的呼吸、远处手机信号的微波穿透……而这一切,只在一瞬,随后如潮水般退去。
林洛尘猛地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喘息如牛。
“这……是什么……”老道淡淡道:“你才刚沾边,便元气大耗。
若没有承受之心,这种力量只会反噬你。
你还不够。”
林洛尘咬牙抬头:“我不想等死。
我选第二条。”
老道看着他良久,缓缓道:“你己有入门资质。
明日子时,来后殿,我将开启神识之门,为你灌顶。”
“从那一刻起,你便不能回头。”
林洛尘点头。
他不想再逃。
当夜,他住在道观偏殿。
星光如洗,他却久久不能入眠。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句话回响:“神通者非救世者,而是引火自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