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架床在午夜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周小雨的指甲掐进我后背,工装裤的金属纽扣硌得我胯骨生疼。
她故意把喘息声放得又尖又细,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耳边:"隔壁田蕊翻了三次身了......" 话未说完就被自己的***截断,腰肢像条滑腻的白蛇在我身下扭动。
铁制闹钟在五点钟准时发出刺耳的响声,周小雨后颈的红痕随着翻身动作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关掉闹钟,棉裤裂开的缝里露出半截白皙的腰窝,上面还留着昨夜我掌心的温度。
我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咸涩的海风混着她头发里的煤油味,成了最独特的早安问候。
"再睡会儿。
" 我轻声说,手臂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她却像条滑溜溜的鱼般挣脱开来,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找棉鞋:"码头早班要搬冻品,迟了集装箱该化水了。
" 说话时,她后腰的纱布被牵扯得翘起边角,露出底下新结的痂 —— 那是三天前在车间被铁丝刮伤的。
零下二十度的冷藏集装箱里,冻带鱼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
周小雨戴着露指手套,指尖冻得通红,却仍固执地把最上层的纸箱往我这边推:"你伤口没好全,别搬太重的。
" 她呵出的白气在塑料布上凝成冰花,睫毛上也挂着细小的冰晶,像只怕冷的小兽般往我身边蹭了蹭。
中午蹲在集装箱阴影里啃馒头时,她突然掀起我袖口,对着结痂的伤口轻轻吹气。
海风掀起她的工服领口,我瞥见她胸前新贴的创可贴 —— 是我今早替她换的,边角还带着我指纹的褶皱。
"等春天来了," 她忽然开口,馒头在掌心掰成细碎的小块,"我们去镇上拍张照吧,就站在那棵开红花的刺槐树下。
"远处叉车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她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我腕间的红绳。
那是从她平安符上拆下来的,此刻正歪歪扭扭地缠在我手腕,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我忽然想起昨夜她趴在我胸口说的话,关于竹林小屋,关于青瓦屋顶,关于生个孩子的憧憬,这些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温暖。
傍晚收工,她的棉鞋早己被积水泡得变形。
我蹲在更衣室门口替她换创可贴,指尖触到她小腿肚的淤青 —— 是今天被滑倒掉地的冻品箱砸的。
她低头拨弄我领口的纽扣,突然轻声说:"其实在医务室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注意到你锁骨下方的那颗痣,像颗小豆子。
"出租屋的煤油灯又快见底了,周小雨往里面添了半勺柴油,火苗 "轰" 地窜高,照亮她褪到肘弯的衣袖。
我望着她腰侧新添的乌青,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她却突然转身,双臂环住我的脖颈,鼻尖几乎碰到我:"别心疼," 指尖划过我锁骨下方的凹陷,"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的。
"柴油味混着她身上未散的鱼腥味在狭小空间里弥漫,我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昨夜她在我耳边的呢喃。
当她的唇再次落上来时,窗外的汽笛声恰好响起,惊起几只栖息在货柜上的海鸟。
我们的影子在铁皮墙上交叠晃动,像两株在寒风中相互依偎的野草,虽历经风雨,却在彼此的温暖里生出了根。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银行发来的短信。
周小雨凑过来看,睫毛扫过我手背:"还差两万七。
" 她突然笑了,手指顺着我手臂的烫疤画圈,"不过没关系,等攒够钱,我们就买两张去湖南的车票,先去看你的竹林,再去看我的茶山。
"海风越发刺骨,集装箱的金属壁冷得像冰。
周小雨的咳嗽声在低温冷藏库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却仍强撑着将冻虾箱往传送带上推。
我伸手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摸到她后背的纱布又渗出了血渍 —— 那道伤口在潮湿环境下迟迟无法愈合。
“休息会儿吧。”
我把她拉到角落,从口袋掏出用体温焐热的热水瓶。
她喝了两口姜茶,嘴角泛起苍白的笑:“没事,月底就能再还一笔债了。”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她弯着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蓝色工装上,像绽开的红梅。
当晚回到出租屋,周小雨发起了高烧。
她蜷缩在薄被里,额头滚烫,呓语着 “别告诉陈哥”。
我攥着她的手,看着她后颈的红绳在冷汗中浸湿,心如刀绞。
凌晨三点,我背着她冲进医院,急诊室的白炽灯下,她苍白的脸让我想起初见时那个在车间晕倒的姑娘。
检查结果出来时,医生的话如晴天霹雳:“肺部感染严重,必须住院治疗。”
我攥着缴费单站在走廊,手机里银行余额显示的数字远远不够。
周小雨在病房昏睡,我却在寒风中跑遍了整个码头,向工友们借钱,可离手术费还差一大截。
深夜,我蹲在医院楼梯间,看着通讯录里许久未联系的号码,最终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母亲接起电话的瞬间,我听见了熟悉的乡音,喉咙突然哽住。
“儿啊,出啥事了?”
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我攥紧拳头,说出了借钱的请求。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父亲粗粝的声音:“我们把老房子抵押了,明天就给你打钱。”
回到病房,周小雨己经醒来。
她望着我通红的眼眶,伸手抚摸我的脸:“陈哥,别为难自己。”
我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感受着她虚弱的心跳:“说什么傻话,你答应过要和我去看刺槐树,要在竹林里盖房子的。”
她靠在我肩头,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铁皮屋顶被敲打得咚咚作响。
我握着周小雨的手,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出这道坎,让那些关于未来的约定,都能一一实现。
初春的海风褪去了凛冽,带着槐花的清甜掠过码头。
周小雨换上崭新的工服,胸前别着我用贝壳打磨的胸针,在阳光下笑得眉眼弯弯。
她腕间的红绳早己换成了银质手链,那是我们用第一个月还清债务后的余钱买的,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细碎的叮***。
我在新工厂负责技术指导,收入稳定后,租下了带小阳台的屋子。
周小雨每天清晨都会在阳台上侍弄她的盆栽,薄荷与绿萝的清香混着她熬粥的香气,成了最温柔的闹钟。
"陈哥,快来看!
" 她踮着脚招呼我,指尖轻点着叶片上的露珠,"薄荷发芽了,等夏天就能做凉茶。
"发薪日那天,我们手牵手去镇上的照相馆。
周小雨特意穿上了红裙子,长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像极了她描述中老家茶山的采茶姑娘。
镜头前,她紧紧挽着我的胳膊,快门按下的瞬间,她突然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照片里,我们的笑容比刺槐树上的红花还要灿烂。
傍晚回家时,我们顺路买了两株小树苗。
周小雨小心翼翼地捧着桃树苗,说等来年春天就能开花。
"等树长大了," 她靠在我肩头,声音里满是憧憬,"我们就在树下摆张摇椅,夏天乘凉,秋天摘果子。
" 我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心想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此刻正握着我的手。
夜里,周小雨翻出藏在箱底的借条,火苗舔舐纸张的噼啪声中,她将头埋进我怀里:"陈哥,谢谢你。
" 那些曾经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数字,在火光中化作灰烬,飘向窗外的星空。
我抱紧她,感受着她后背的疤痕己经淡成浅色的纹路,那是我们共同走过风雨的勋章。
手机在枕边震动,是老家父母发来的照片。
他们在翻新的院子里种满了蔬菜,父亲还特意留了块地,说等我们回去种竹子。
周小雨凑过来看,眼泪滴在屏幕上:"等攒够钱,我们就盖房子,把爸妈都接过来。
"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我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在心里勾勒着未来的模样。
铁皮屋顶偶尔还会传来风声,但不再让人觉得寒冷。
周小雨蜷在我怀里,听我讲湖南竹林的故事,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带着安心的温度。
窗外,桃树苗的影子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那些熬过的苦,终将酿成生活的甜。
春末的海风依旧带着咸涩,我摩挲着口袋里那截褪色的红绳,站在锈迹斑斑的码头仓库前。
十年过去,铁皮屋顶的凹痕还在,却再听不见周小雨踮脚时棉鞋与水泥地的摩擦声。
那年她执意要替我去冷藏库取货,暴雪封路的夜晚,再也没能回来。
“陈工,新厂房的设计图还得您过目。”
助理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如今我己是知名建筑设计师,经手的项目从不会出现安全隐患 —— 这执念,始于那个永远停在二十岁的姑娘。
推开曾经的出租屋,墙上用粉笔画的西叶草早己斑驳,而当年她念叨着要去的刺槐树,据说在化工厂扩建时被砍倒了。
深夜,我在旧物箱里翻出泛黄的日记本,周小雨工整的字迹跃然纸上:“今天陈哥又偷偷帮我背货,他手臂的疤又裂开了,心疼得想哭。”
字里行间夹着片干枯的西叶草标本,那是她在码头砖缝里找到的。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竟是张模糊的老照片 —— 年轻的我和周小雨站在灯塔下,她举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野花,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第二天,我鬼使神差地来到镇东的福利院。
院长递来的档案袋里,掉出张儿童画:歪歪扭扭的房子前,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 “爸爸”“妈妈”。
“这是小雨资助的孩子画的。”
院长叹气,“她总说等盖好竹林小屋,就接孩子们去住。”
黄昏时分,我漫步在新修的海滨步道,迎面走来个扎马尾的姑娘,背影像极了记忆中的周小雨。
她抱着画板匆匆而过,衣角扫过我的手背,熟悉的雪花膏气息让我呼吸一滞。
“等等!”
我转身喊住她,姑娘回头的瞬间,我看见她颈间晃动的银质西叶草项链,和当年我设计的样品一模一样。
潮水漫过脚踝,姑娘笑着自我介绍叫林夏,是个学建筑的学生。
她指着远处在建的文旅项目:“听说设计师是业界传奇,用了会唱歌的青瓦,像周小雨姐姐故事里说的那样。”
我望着她眼中的憧憬,喉结滚动说不出话 —— 原来这么多年,她的梦想,早己在不知不觉间,被我刻进每一块砖瓦。
夜幕降临,林夏挥手道别,发梢的茉莉香混着海风飘远。
我掏出红绳系在栏杆上,看着它在风中翻飞如蝶。
或许命运早己写好注脚,周小雨教会我爱与坚持,而林夏的出现,像道穿透乌云的光,指引我走向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