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斋”的午后,阳光被厚重的窗帘切割成几缕,懒洋洋地洒在满屋的古旧物件上。
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头、老宣纸和淡淡铜锈混合的独特气味,这是林默早己习惯的味道。
他今年二十有七,继承了爷爷的这家小古董店,平日里除了买卖些小玩意儿,更多的是做些古物修复的精细活。
此刻,他正对着工作台上一面刚收来的铜镜出神。
这面铜镜巴掌大小,边缘雕着缠枝莲纹,镜面却是一片模糊,蒙着厚厚的铜绿和尘埃,几乎照不见人影。
卖家说这是从乡下老宅子淘来的,便宜处理。
林默看中的是它可能的年代和修复后的价值。
他戴上白手套,拿起特制的清洁刷,小心翼翼地拂去表面的浮尘。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凉镜缘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指尖窜起,首冲脑海。
“嗡——”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在他耳边炸开。
林默眼前一黑,随即,无数纷乱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
那是一间昏暗的闺房,红烛摇曳,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她似乎在哭泣,肩膀微微耸动。
紧接着,画面一转,女子猛地回头,脸上梨花带雨,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怨毒。
她手中紧握着什么,寒光一闪——是一块锋利的镜子碎片!
“负心人……我咒你……”凄厉而模糊的声音在林默脑中回荡。
“啊!”
林默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博古架,架子上几件瓷器一阵摇晃,发出“叮当”的轻响。
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刚刚那是什么?
幻觉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那女子的眼神,那股彻骨的绝望,真实得让他不寒而栗。
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也许是最近修复工作太累,休息不够导致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
但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铜镜上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它不再是一件冰冷的死物,反而像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封存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强烈的情感。
“难道……”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他犹豫了一下,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更加小心,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镜面。
“嗡——”又是那种感觉!
但这次他有了准备,强忍着不适,努力去“看”那些画面。
依然是那个房间,那个女子。
她似乎在与人争吵,声音尖锐而痛苦。
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背对着她,似乎在说什么,但林默听不真切。
然后,是镜子摔碎的声音,女子绝望的哭喊,以及最后,她用碎片划向自己手腕的决绝……鲜血的腥甜味仿佛都透过了时空,刺激着林默的感官。
“够了!”
他猛地缩回手,脸色苍白如纸。
他扶着工作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不是幻觉!
绝对不是!
那种真实感,那种情感的冲击,做不了假。
他死死盯着那面铜镜,心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面镜子……它记录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或者说,它承载了原主人临死前最强烈的情感和记忆?
林默以前也听过一些关于古物通灵的传说,只当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他瘫坐在椅子上,脑子乱成一团。
这种能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努力回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
难道是……前几天修复那把据说是明代古剑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滴在了剑身上?
当时他没太在意,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经只用来修复有形之物的手,现在似乎触碰到了无形的世界。
“静默斋”依旧安静,阳光依旧懒散。
但林默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眼中的世界,或许再也不同了。
那面静静躺在工作台上的铜镜,仿佛正用它斑驳的镜面,映照出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充满了秘密与低语的新世界。
而那声尘封的悲鸣,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暂时将那面“不祥”的铜镜用红布包裹起来,塞进了库房最深处的角落,眼不见为净。
但那种触物便能感知其过往片段的能力,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脑海。
是福是祸?
他不知道。
他试着触碰店里其他的古董,但并非每一次都能成功。
有时只是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并无其他反应;有时则会接收到一些模糊不清、转瞬即逝的片段,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他发现,似乎年代越久远、承载情感越强烈的物件,反应就越明显。
而那些仿制品或者流水线上生产的现代工艺品,则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这天,店里没什么客人。
林默坐在柜台后,手里摩挲着一本前两天刚收来的线装旧书——《青灯琐记》。
书页泛黄发脆,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和霉味。
卖家说是一位落魄书生的遗物,里面记载的都是些生活随感和读书心得,不值什么钱。
林默对这类杂记颇感兴趣,便收了下来。
此刻,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粗糙的封面,一种温和而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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