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三十二岁时多么想谈恋爱

导语：三十二岁生日，我踹开了男厕所的门。面对造黄谣的同事，我杀疯了。三个月前，

渣男扛着女儿牵着妻子，粉碎了我的婚姻梦。所有人都笑我人财两空，

只能接最烂的项目等死。他们不知道，从男厕出来那刻，我已决定换种活法——手撕渣男，

脚踩职场，顺便把那个毒舌空降顾问，变成自己人。1 男厕风波我一脚踹开了男厕所的门。

里面三个正在说笑的男人瞬间僵住，惊恐地回头。“继续说啊。”我走进去，

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的脸，“让我亲耳听听，我是怎么‘攀附’上方顾问，

怎么‘深入交流’的？”一分钟后，我靠在洗手台前，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骇人的女人。门外，

方君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响起：“战斗力爆表啊，芸舒姐。”三个月前，

我因为另一个男人的背叛，哭花了妆。所有人都以为，一个三十二岁、失恋又失业的女人，

已经完了。但他们都错了。故事，要从那杯没送出去的咖啡说起。

2 咖啡之殇项目收尾的报告画上了句号，我点了保存，长长舒了口气。连着加了两周班，

累是累，但此刻却有种轻飘飘的兴奋感。游沐笙说他今晚也要加班。正好。我拿出化妆镜，

轻轻补了层粉，盖住熬夜的黑眼圈，又涂上那支他夸过好看的枫叶红口红。“惊喜”。

光是想到这个词，我就忍不住嘴角上扬。过了三十岁，这种心血来潮的浪漫，实在太难得了。

我提着他爱喝的那家手冲咖啡，站在他公司大楼对面的梧桐树下。晚风吹来，有点凉，

可我心里却热乎乎的。下班的人流渐渐多起来。然后，我就看见了他。不是一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孩扛在肩上，小女孩咯咯笑着，

小手挥舞着一个亮晶晶的玩具。旁边站着个女人，气质温婉，伸手轻轻护着孩子的背，

怕她往后仰。他们三个都在笑，那笑容融在傍晚金黄色的光里。太刺眼了。真的，太刺眼了。

游沐笙，这个我谈了三年恋爱、原本下周就要一起去选婚戒的男朋友。他肩上扛着他的孩子。

身边站着他的妻子。而我，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一瞬间，

我几乎要冲过去——扯住他的衣领，把咖啡泼在他虚伪的脸上，当着那个女人的面，

撕开他精心维持的假象。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拥有家庭，

又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真心？凭什么我要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连愤怒都要小心翼翼？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刺痛让我清醒。我不能。我不能变成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不能在大街上演一出原配撕小三的戏码——尽管我他妈才是那个被三的人。真讽刺。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卡在喉咙里，带着血腥味。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大衣领子，

把最后一点尊严紧紧裹在身上，保持最后的体面。橱窗倒影里的女人在对我笑，

笑容完美得体，像带了个精致的面具。很好。沈芸舒。就算心被捅得稀烂，

表面也要光洁如新。我转身，走向地铁站。脚步稳得不像话。人潮从我身边涌过，

没有人为我停留。地铁呼啸进站，带起的风像一记记耳光。我挤进拥挤的车厢，

背对着所有人。终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眼泪汹涌而出。我死死咬住嘴唇，

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车窗的倒影里，那只他夸过的枫叶红口红，

在泪水中糊成了一片狼狈的脏污。妆都花了。连最后的体面，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3 心碎之夜回到家，打开灯。冷白的灯光瞬间铺满这个我精心布置的小窝。

沙发上还扔着上次游沐笙来落下的颈枕，茶几上是他爱喝的茶叶。每一个角落，

都在无声地嘲笑我。我没力气去收拾。鞋也没换，直接走到客厅中央，然后，

直挺挺地倒在地毯上。天花板很白，一丝杂质都没有。就像我这三年，

自以为干净、体面的感情。原来底下全是虱子。眼泪在地铁上好像流干了。现在只剩下空，

胸腔里被掏得空空荡荡，冷风嗖嗖地往里灌。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又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是游沐笙。大概是问我“到家了吗？”“在干嘛？”之类的例行公事。

就像上周，他还搂着我说，等“南城”项目结束，就带我去冰岛看极光，

把婚戒藏在玻璃屋里给我惊喜。以前觉得是甜蜜的牵挂，现在想想，

他是不是每次发这些信息的时候，那个小女孩正骑在他脖子上咯咯笑？

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干呕了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抬起头，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圈红肿。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脸。清醒点，沈芸舒。

他用一个完整的家，扇了你一记响亮的耳光。你不能白挨这一下。手机还在震，孜孜不倦。

我走回客厅，从包里拿出来，屏幕上是“沐笙”两个字，旁边是他笑着的照片。

我盯着那名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很久。最终，我划掉了接听。然后，点开通讯录，

找到那个名字，拉黑。微信，找到那个头像，删除。动作很慢，但没有任何犹豫。

像在完成一个仪式，一个告别愚蠢过去的仪式。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扔到沙发另一头，

重新躺回地毯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我在地毯上躺了整整一天。

手机在远处的地板上震动，一次又一次。不同的陌生号码，同一个阴魂不散的人。游沐笙。

我听着铃声从急促到疯狂，最后归于沉寂。像一场无人观看的闹剧。我没有哭，也没有动。

只是看着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爬进来，又一点点溜走。傍晚，我挣扎着爬起来，

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我的心猛地一抽。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接起电话。“芸舒啊，吃饭了吗？”妈妈熟悉的声音传来。“吃了，妈。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又糊弄我，你那边安静得很，肯定还没吃。别总加班，

对身体不好……”妈妈惯例的唠叨开始了，然后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哎，

你跟沐笙……最近怎么样啦？上次不是说，项目忙完就稳定了嘛。你张阿姨她们总问，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回家吃个饭？你爸嘴上不说，心里也惦记着呢。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眶瞬间就热了。“芸舒？

在听吗？”“在……”我使劲吸了吸鼻子，把那股酸涩逼回去，“妈，

我们……最近都挺忙的。再说吧。”“忙忙忙，就知道忙！你都三十二了！沐笙条件多好，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张阿姨女儿，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感情是需要经营的，

你别总端着架子......”“我知道我知道！”我几乎是仓促地打断她，

那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脏一抽。“妈，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先不说了啊。

”不等她回应，我飞快地挂断了电话。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我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把脸深深埋进膝盖。一边是游沐笙阴魂不散的纠缠和那个刺眼的“家”，

一边是父母毫不知情的殷切期盼。我像被架在火上烤。连最后一点逃避的港湾，都消失了。

隔天早上，镜子里的人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脸色灰败。我用厚厚的粉底勉强盖住，

挑了支最正的红涂上，试图提点气色。效果不佳，像在一张失血的脸上画了个突兀的唇。

刚到公司，内线电话就响了。王总召见。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沈副经理，

”王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没绕弯子，“昨天没来上班。”语气平直，带着压力。“是，

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了。”我站得笔直。“不舒服？”他上下打量我，目光锐利，

“看你气色是不太好。‘南城’项目刚收尾，一堆后续等着，你这个核心人物突然消失一天，

影响很不好。”他顿了顿，敲了敲桌面：“而且，我听到些风声，你最近……个人生活方面，

有些状况？”我的心猛地一沉。流言总是比人跑得快。“王总，我个人生活的事，

不会影响工作。”“会不会影响，不是你说了算。”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

“你昨天没来，就是影响了。沈芸舒，你三十二了，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这个年纪，

在职场很微妙。精力比不上年轻人，公司评估潜力时，也会多一层考量。

如果还被私事牵扯太多精力……”他话没说完，但里面的警告意味像冰水一样泼过来。年龄，

性别，婚恋状况，永远是悬在职场女性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公司现在有个紧要任务，

‘焕新’项目。”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桌沿，“总部下了死命令，必须立刻有人接手。我认为，

你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我看着那份棕色的文件夹，像看着一口棺材。“焕新”，

公司里人尽皆知的烂摊子，几次重启几次失败，谁接谁倒霉。“为什么是我？”声音干涩。

“为什么？”他像是听到了一个蠢问题，“第一，你能力够，经验足。第二，

这个项目需要绝对专注，正好让你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抽身。第三……”他身体前倾，

目光压在我身上：“你需要一个机会，向所有人证明，你沈芸舒的价值，不止于按部就班。

把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做出点样子，是你稳固位置、甚至更进一步的最好方式。否则，

下次晋升评估，你拿什么跟别人争？”我看着他，看着那份代表着职业坟墓的项目书。

脑海里是游沐笙无穷无尽的陌生来电，是母亲电话里殷切的期盼，

是王总那句“三十二了”、“个人状况”。我像被四面八方的力量挤压着，无处可逃。

接了这个项目，是跳进火坑，

但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名正言顺地把所有时间精力投入工作、不用面对外界一切的机会。

一个体面的避难所。我伸出手，拿起了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好。

”王总脸上露出如愿的笑容：“好！我就知道你没那么脆弱！‘焕新’项目就交给你了，

好好干，拿出点成绩来！”走出办公室，助理琳琳立刻迎上来，看到我手里的东西，

倒吸一口凉气：“芸舒姐，这……王总他……”“没事。”我把项目书抱在胸前，

像抱着一块盾牌，“活总要有人干。”回到自己的工位，周围同事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来，

带着同情、好奇，或许还有一丝幸灾乐祸。我无视所有视线，翻开了“焕新”项目的扉页。

既然现实这片废墟已经无处立足，那就先在这公认的职业坟墓里，

给自己掘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吧。4 破局之战“焕新”项目组正式挂牌。

办公室被安排在走廊尽头，采光不好，白天也得开着灯。空气里有股陈年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公司内部戏称这里是“流放之地”。我无所谓。甚至觉得这氛围挺应景——一个公认的坟墓，

配一个心死的人，刚刚好。头两天，

我把自己埋在一堆市场报告、用户调研和过往失败案例里。看得头昏脑胀，越看心越沉。

这摊子，比想象中还烂。团队里剩下的人，都是之前项目组被打散后调剂过来的，士气低迷，

眼神里写着“混日子等解散”。我得先给他们打点气，哪怕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周一早上，

我召集了第一次正式项目会议。我站在白板前，把打印好的资料一份份发下去。

“这是初步方案，”我开口，声音平稳，“‘温和修复，经典焕新’。

我们需要在原有品牌基调上做延伸。”我开始讲解产品定位、渠道策略。台下的人听着，

没什么反应。我知道这个方案保守，甚至陈旧。但这是最稳妥的，不会出错的路径。

我现在需要的是不出错，是维持表面的正常运转。就在这时，会议室门“哐”一声被推开了。

不是敲，是推。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气势。所有人齐刷刷望过去。门口站着个年轻男人。很高，

穿着件版型极佳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肩上斜挎着个电脑包，

一手插在裤兜里。头发剃得短，眉眼清晰利落，下颌线绷着，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锐气。

他眼神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沈芸舒沈经理？”他开口，声音偏低，

语速却不慢。“我是。你是？”他几步走进来，把电脑包往空椅子上一放。“方君泽。

总部派来的战略顾问。”他看了一眼白板，“抱歉，飞机晚点。你们继续。

”“方君泽……”我记起上周好像收到过人事通知，但被游沐笙那摊烂事搅得，

完全没往心里去。“方顾问，欢迎。我们正在讨论初步方案。”我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示意他坐下。他没坐。反而走到我旁边，看着我写的那几行字上。“温和修复？经典焕新？

”他念出来，尾音微微上扬。会议室安静下来。“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问题在于，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这东西扔出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他拿起笔，

唰唰几下把我写的东西全擦了。在白板中央写下两个大字：“玩完”。笔画凌厉。

“现在的‘焕新’，在消费者心里就是这个状态。”他扔下笔，双手撑在会议桌上，

身体前倾，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修修补补，而是打破重建。

”“打破什么？打破‘经典’的枷锁！重建什么？

重建‘好玩’‘敢玩’‘陪你玩’的新形象！”他开始阐述他的构想，语速飞快，思路跳跃。

“成分？我们要用最前沿的，带点争议性的也没关系，有关注度就行！”“包装？

设计成盲盒，集齐一套召唤神龙！”“营销？别找明星了，钱不够。

找一百个有特色的素人用户，

记录他们用我们的产品‘玩’出不同生活态度的过程……”“线下渠道？

跟剧本杀店、极限运动俱乐部联名！把试用装放到那里去！”他说的每一个字，

都像锤子砸在我固有的认知上。太冒险了！太激进了！“我反对。”我打断他，“方顾问，

你的想法很有创意，但不切实际。争议性成分可能导致口碑崩塌；盲盒包装成本高昂，

而且华而不实；素人营销不可控因素太多；至于和剧本杀店联名？

我们的目标客户群体会去那里吗？”我一条条驳斥，试图将他拉回“正道”。方君泽直起身，

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恼怒，反而有种……兴致盎然？“沈经理，”他放缓了语速，

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你说的风险，都存在。但按部就班，温吞水一样的方案，

之前失败过两次了。事实证明，那条路，走不通。”他往前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些，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雪松混着冷空气的味道。“市场已经变了。还用老办法，

结局只有一个——”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强作镇定的脸上，轻轻吐出两个字：“陪葬。

”这两个字，狠狠扎进我心里。王总的话，游沐笙的脸，母亲的电话，一瞬间全涌上来。

我现在做的，不就是在选择一个体面的方式，为自己过去的愚蠢“陪葬”吗？可我不想陪葬！

至少，不想陪着这个破项目一起死！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来，烧掉了我的理智和客套。

“方顾问！”我声音拔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我是这个项目负责人，

方案的最终决定权在我这里！你的职责是提供建议，不是全盘否定，更不是危言耸听！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看我，又看看方君泽。

琳琳在桌子底下悄悄拉我的衣角。方君泽看着我，忽然笑了。不是礼貌的笑，

是那种带着点痞气，又了然于心的笑。“好吧，‘芸舒姐’。”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称呼，

“那就……按您的意思来。”他重新拎起电脑包，往肩上一甩。

“我会把我的想法整理成书面报告。至于用不用，”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意味不明，“您看着办。”门在他身后关上。我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会议桌边缘。

胸口堵得发慌。“散会。”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组员们如蒙大赦，迅速收拾东西离开。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那块被擦得一片狼藉的白板。这个方君泽，根本不是来帮忙的。

他是来把我刚刚垒起来的那点平静，彻底掀翻的。5 暗流涌动会议不欢而散的后遗症，

立竿见影。项目组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原本就没什么干劲的组员，现在更是无所适从。

听我的？还是听那个空降的、说话带刺的顾问的？方君泽倒是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把一份详尽且依旧激进的方案报告发到了我邮箱。我没点开，

直接拖进了“待处理”文件夹。眼不见为净。我按照自己原定的保守思路，

带着团队开始推进。第一步，联系之前合作过的几个老牌渠道商，

希望能争取到一些基础的陈列位和推广资源。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芸舒啊，

不是我不帮你，‘焕新’这个牌子现在……实在带不动流量啊。”“沈经理，

我们这边位置都排满了，下次，下次一定。”“实话跟你说，

你们公司之前搞了两次都没起来，我们这边也亏了钱，实在不敢再投入了。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挂断，对方的推诿和敷衍，隔着电话线都能清晰地传递过来。

琳琳站在我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芸舒姐，

王总那边介绍的几个新媒体渠道，报价都太高了，

远远超出我们的预算……”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部给的预算有限，品牌吸引力几乎为零，

我手里能打的牌，少得可怜。那种熟悉的、被逼到墙角的感觉，又回来了。

比游沐笙带给我的那种情感上的窒息，更现实，更冰冷。下班时间到了，组员们陆续离开。

办公室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我和角落里对着电脑屏幕、看不清神情的方君泽。

他没过来跟我说话，我也懒得搭理他。我们像两个处在不同轨道的星球，在同一个空间里，

保持着危险的沉默。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令人沮丧的数据和方案，

一遍遍地修改，试图从石头里榨出油来。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来，城市灯火亮起。

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我狠狠地揉了揉肚子，烦躁地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累。不只是身体的，更是心里的。那种拼尽全力却无处着力的感觉，几乎要将我吞噬。

游沐笙那张虚伪的脸，方君泽那句冰冷的“陪葬”，渠道商推诿的嘴脸，

还有团队成员茫然的眼神……各种画面在脑子里交织盘旋。是不是就不该接这个项目？

是不是……真的只能陪葬？一种深切的自我怀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新消息。来自……方君泽。他就在外面办公室，

有什么话不能过来说？我皱着眉，点开。没有文字。是一个文件传输。

文件名很简单：《“焕新”破局备选渠道深度分析 V2》。V2？他还更新了？

我盯着那个文件名，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点下去。他的方案，他的思路，

无疑是冒险的。但不可否认，里面有一些……我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的角度。

接受他的帮助，等于变相承认我之前的方向是错的？我的自尊心在激烈反抗。可现实是，

我走投无路了。胃又抽痛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般，指尖落下，

点开了那个文件。预料中的激进言辞并没有出现。这是一份极其专业、数据详实的报告。

他罗列了七个我之前完全没考虑过的、小众但极具潜力的新兴渠道。

一个刚融资成功的国潮集合平台、甚至还有一个主打“城市逃离”概念的线下快闪店合作方。

对每一个渠道，

“焕新”品牌调性按他那种“玩”的调性的契合度、预估成本、潜在风险和合作切入点。

思路清晰，逻辑严密，甚至比我之前做的方案更扎实。他不仅指出了问题，

还给出了具体、可执行的路径。我一行行看下去，原本死寂的心里，

竟然真的撬开了一丝缝隙。或许……或许真的可以试试其中的一两个？至少，

比现在坐以待毙强。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有被否定的难堪，有看到希望的松动，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很轻微，但存在。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

在对话框里，敲下了两个字。“谢谢。”发送。几乎是在下一秒，

对话框顶部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他回得很快。“不客气，芸舒姐。

”又是这个称呼。但这次，隔着屏幕，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针锋相对。紧接着，

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别一个人扛。”我看着这短短的六个字，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酸涩，又带着点陌生的暖意。这段时间，

所有人都觉得我坚强，觉得我“芸舒姐”无所不能。连我自己都习惯了咬牙硬撑。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对我说——别一个人扛。鼻子有点发酸。我猛地吸了吸鼻子，

把那股软弱的情绪压下去。不能哭。你不能因为别人一句似是而非的关心就崩溃。

我关掉微信，重新打开那份报告。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主打成分党分析的美妆博主上，

她以言辞犀利、数据硬核著称，粉丝粘性极高。也许……可以从这里开始？我拿起手机，

找到琳琳的电话，拨了过去。“琳琳，

帮我查一下‘成分控小艾’这个博主的联系方式和她最近三个月的推广报价。对，现在就要。

”挂掉电话，我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

有冷风灌进来。但好像，也透进了一点光。

6 意外重逢“成分控小艾”的商务对接人态度礼貌而疏离。“沈经理，很感谢您的关注。

但小艾目前合作的都是有一定市场声量的品牌，‘焕新’系列……嗯，

可能暂时不符合我们的选品标准。”意料之中的拒绝。方君泽报告里的其他几个选项，

推进得也磕磕绊绊。要么是对方看不上我们这块“老腊肉”，要么是合作方式谈不拢。

他那套“玩”的理论，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有点……曲高和寡。一周下来，

唯一的进展是和琳琳一起，把方君泽报告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筛选、落地成了几个看起来稍微靠谱点的试点方案。过程依旧充满争论，

我和方君泽在会议室里为了一个细节能吵上半小时。“目标用户不看电视广告了，沈经理！

”“但也不能把全部预算押宝在几个素人视频上！”“风险与收益成正比！

”“我不能拿项目的生死去赌！”吵归吵，但奇怪的是，那种你死我活的敌对感淡了些，

更像是一种……理念不同的磨合。他依旧尖锐，但开始愿意听我分析可行性；我依旧保守，

但也会下意识地去思考他角度里的闪光点。这天晚上，我又在办公室熬到深夜，

试图从一堆行业报告里找到被遗漏的机会。方君泽被他大学同学一个电话叫走了，

走之前看了我一眼，最终只说了句“别太晚”。办公室里只剩下我，

对着屏幕上一堆令人沮丧的数据。必须找到新的突破口。一个能让我们这个老牌子，

讲出点新故事的角度。我放下鼠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习惯性地点开了一个业内颇有名气的匿名论坛“美颜秘笈”。

这里聚集了不少研发人员、市场狗和重度护肤爱好者，

经常有些一针见血的内幕讨论或小众趋势分析。或许能在这里找到点灵感？

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帖子，手指忽然顿住了。

“理性讨论：那些年被低估/误解的“老古董”成分——泛醇维生素B5的极限在哪里？

”泛醇？这不就是“焕新”系列某个经典产品里的核心成分之一吗？因为太过基础、廉价，

一直被市场部视为宣传的鸡肋。我点了进去。发帖人ID叫“安”。她的分析一针见血，

数据扎实，观点独到，观点大胆得令人心惊——她认为这个被我们视为鸡肋的老成分，

蕴藏着打败市场的潜力。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给她发了私信，简单说明身份和困境，

希望能得到一些指点。消息发出去，我并没抱太大希望。然而，第二天一早，竟收到了回复。

内容很简短：“谢谢关注。你的私信我看了。本周五在蓝湾酒店有个皮肤屏障技术沙龙，

我会参加。如果方便，可以当面聊聊。——安”后面附上了沙龙的时间和具体会议室号。

我盯着屏幕，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这位“安”的爽快，超出了我的预期。

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周五，我提前十分钟到达沙龙会场。

空气中弥漫着学术会议特有的严肃气息。我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目光在陆续入场的人群中搜寻，试图辨认哪一位可能是“安”。这时，

入口处传来轻微的骚动。我下意识抬头，

看见一个穿着浅灰色套装、气质温婉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边跟着几位学者模样的人，

正微笑着与她交谈。我的呼吸骤然顿住。血液好像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是她。游沐笙公司楼下那个女人。那个小女孩的母亲。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注视，

目光越过人群，准确地落在了我身上。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她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

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闪过一丝清晰的愕然。那不是一个看陌生人的眼神。

我们隔着攒动的人头，彼此都从对方惊愕的眼神里，确认了那个荒诞的事实。她认识我。

我也认识她。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对我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便随着人群走向了前排嘉宾席。

举止依旧从容，但那一瞬间的失态，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沙龙讲了什么，我几乎没听进去。

脑子里全是她刚才那个眼神。中场休息时，我起身想去洗手间，在走廊拐角，

几乎与她迎面撞上。我们同时停下脚步。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沈芸舒小姐？

”她先开了口，此刻带着一种复杂的确认意味。“是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您就是……安？”“苏予安。”她点了点头，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最终确认某个事实。“很意外。”她轻声说。“我也是。

”我如实回答。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

我们这两个因为同一个男人而产生可笑交集的女人，竟然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

确认了彼此的身份。“论坛上的资料，我晚些会发到你的邮箱。”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语气恢复了专业性的平静。“为什么？”我忍不住问，“为什么还要帮我？

”苏予安的视线投向讲台，侧脸线条柔和却疏离。“因为你的困境是真的，

‘焕新’的技术价值被低估也是真的。而我的研究，需要这样一个样本。”她的声音很轻，

却字字清晰，“在专业上，我们是供需关系，仅此而已。”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

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所以，我不是在帮你，更不是在帮他。

”“我只是在利用你这个绝佳的契机，完成我自己的课题，为我自己的未来铺路。”说完，

她再次对我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而孤单。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全明白了。

她和我一样，都是被困住的人。她困在那段貌合神离的婚姻里，一身才华无处施展，

只能通过匿名论坛和这种边角料的沙龙来维系自己的专业生命。而我，

成了她撬动困局的一个支点。互相救赎吗？谈不上。但至少，在这一刻，我们不是敌人。

我们是隔着废墟，遥遥望见了彼此困境的，两个试图自救的人。心里某个角落，

那个因为背叛而冰封坚硬的部分，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不是因为温暖。

而是因为，看到了另一个，同样挣扎的灵魂。7 流言蜚语苏予安那份资料，像一束强光，

骤然照进了“焕新”项目的死胡同。我没向任何人透露资料的来源，

只说是请教了“行业专家”。方君泽拿到我整合优化后的技术要点时，抬眉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带着探究，但最终什么也没问。这家伙，在某些方面，敏锐得可怕。

我们迅速调整了方向。不再执着于鼓吹“经典焕新”，

而是抓住“基础成分的极限探索”和“皮肤屏障本源修护”这两个点，

结合方君泽那套“敢玩”的视觉语言，重新打磨核心传播概念。效果立竿见影。

之前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成分控小艾”团队，

在收到我们全新的技术白皮书和更具网感的视觉草案后，态度明显松动，答应进行深度洽谈。

团队里低迷的气氛，被这小小的进展撬开了一丝缝隙。连之前最唱衰的老王，

开会时也难得地没有立刻泼冷水。“有点意思了。”方君泽在一次内部讨论后，抱着手臂，

靠在椅背上看着我，嘴角噙着一丝看不透的笑意，“芸舒姐，看来你背后有高人指点？

”我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甚至下意识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做好自己的事，方顾问。

”他耸耸肩，没再追问。就在我以为事情终于走上坡路的时候，暗流开始涌动。那天，

我和琳琳去行政部门申领下一批宣传物料。走到茶水间门口，

里面清晰的议论声让我们同时停下了脚步。“听说了吗？市场部那个沈芸舒，

接了‘焕新’那个烂摊子。”“可不是，还以为她多厉害呢，

看来‘南城’项目也就是运气好。”“我听说啊，她之前能那么顺，

是背后有人……”声音压低，带着暧昧的嗤笑，“你懂的，就她那长相，

又会来事儿……”琳琳脸色瞬间涨红，抬脚就要冲进去理论。我一把按住她的手臂，

力道大得让她愣了一下。里面的人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议论声戛然而止，

随即是杯子碰撞声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我面无表情地拉着琳琳，转身离开了茶水间门口。

“芸舒姐！她们怎么能那么说你！”走到无人处，琳琳又气又急，眼圈都红了。“闲话而已。

”我松开她的手，声音平静，“你冲进去，除了让场面更难堪，还能得到什么？让她们道歉？

还是跟她们对骂？”琳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我看着她的眼睛，

“这才是最有力的回应。”这还只是开始。没过两天，我去向王总汇报项目初步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