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族是永冬之地，常年飘着鹅毛大雪，天地间是一片苍茫的白。
霁无瑕站在雪宫最高的摘星台上，一袭月白色的狐裘披风垂落在地，边缘的银狐毛被寒风卷起，如同她此刻微蹙的眉尖。
她指尖捻着一片飘落的雪花，那雪花在她微凉的指尖瞬间消融，只留下一点转瞬即逝的湿痕。
“公主，殿下在殿中等您，请您过去。”
侍女挽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跟在霁无瑕身边多年，最清楚这位雪族公主的性子，清冷得像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冰，孤傲得似寒梅，从不肯为任何人低头。
霁无瑕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转身，裙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雪宫的正殿内，暖炉里燃着上好的银松枝，散发出淡淡的松香，驱散了殿外的寒气。
冷凌渊坐在主位上，一身玄色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银色的雪狼图腾，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他听到脚步声，抬眸望去，目光落在霁无瑕身上时，瞬间柔和了几分，那柔和像是投入冰湖的石子，却只激起一丝微澜，便被她眼底的清冷抚平。
“无瑕，你来了。”
冷凌渊起身，想去牵她的手，却在她微微后退半步时，动作顿住，手指僵在半空，最终只能尴尬地收回，“今日是我们成亲的第三个年头，我让御膳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雪莲羹，尝一尝吧！”
霁无瑕走到殿中，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殿下。”
她从不叫他的名字，也从不接受他任何亲近的举动。
这场婚约，从她出生时就被父王定下，那时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男孩，会对他很好很好，好的可以为她付出自己的性命。
可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这场婚约不过是雪族内部权力制衡的工具。
她是雪族最纯正的嫡系公主，是传闻中，得之者，得天下的圣女，而冷凌渊是雪族唯一的皇子，他们的结合，是为了稳固雪族皇权的统治罢了。
“尝尝吧，刚炖好的。”
冷凌渊亲自端过一碗雪莲羹，递到她面前，瓷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他期待地看着她，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霁无瑕没有接，只是垂着眼帘：“殿下，臣妾不喜甜食。”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余地。
这些年，冷凌渊为了讨她欢心，做了无数的事——在她生辰时，用万盏冰灯点亮整个雪宫，在她喜欢的梅林里，亲手栽下千株寒梅，甚至在她随口说一句想看雪狐，便亲自己带人去雪山上捕捉，险些冻伤了手。
可她从未动容过，不是铁石心肠，而是她清楚，这份好，带着太多的枷锁，让她喘不过气。
冷凌渊握着瓷碗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低声道：“无瑕，三年了，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被遗弃的雪狼，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伤口。
霁无瑕抬眸，看向他眼底的红血丝——她听说，他为了处理雪族边境的事务，己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回来，只为陪她过这个所谓的“结婚的日子”。
她心中微动，却很快被那股与生俱来的孤傲压下：“殿下，臣妾只是觉得，婚姻不该是一场交易，更何况我对你没有感情。”
“这不是交易！”
冷凌渊突然提高了声音，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缓了语气，“无瑕，我对你的心，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我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只是因为你是霁无瑕。”
他的告白真挚而热烈，像冬日里的暖阳，试图融化她心中的冰。
可霁无瑕只是轻轻摇头：“殿下，臣妾的心，就像这永冬之地的雪，冷硬得很，捂不热的。”
说完，她转身，“臣妾告退。”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冷凌渊手中的瓷碗“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雪莲羹洒了一地，热气很快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残渣。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可片刻后，他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执拗，不管她的性情多冷，他都要等，等到她愿意回头的那一天。
而此时的殿外，霁无瑕站在雪地里，听着殿内传来的碎裂声，指尖微微颤抖。
她仰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知道冷凌渊的好，可她更清楚，她是雪族公主，即使她的婚姻从来不由自己做主，即使他们己经做了三年的夫妻，可是他们之间依旧没有感情，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
更何况，她是认死理的人，她骨子里的孤傲，不允许自己依附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冷凌渊，是那个爱她如命的雪族殿下。
“公主，您没事吧？”
挽雪担忧地看着她。
霁无瑕摇摇头，声音轻得像雪落：“没事，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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