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骨修真传

青木门的测灵殿建在宗门半山腰，通体由青灰色的岩石砌成，殿檐下挂着八盏刻有 “灵” 字的铜灯，哪怕是白日，灯芯也燃着幽蓝的火焰，风吹过灯穗，细碎的光影落在殿前排队的少年郎身上，忽明忽暗。

林辰站在队伍末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布囊，囊里装着半块啃剩的麦饼 —— 这是他从清溪村带来的最后一点干粮。三天前，他背着沉甸甸的行囊，翻过三座险峻的山脉，脚底板磨破了两双草鞋，才终于抵达这座传说中能 “逆转凡骨” 的修仙宗门。此刻，他望着测灵殿紧闭的朱红大门，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紧张。

“下一个，林辰！”

殿内传来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林辰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布囊，快步走上前，推开那扇比他还高的朱红大门。殿内光线昏暗，只有正中央的高台上摆着一块半人高的青色晶石，晶石周围刻着复杂的纹路，台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袍的白须长老，长老身前放着一本摊开的名册，笔尖悬在墨水瓶上方，正抬眼打量着他。

“来自清溪村？” 长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目光扫过林辰沾满尘土的衣裤，“把手放在测灵石上，运转你从山下学的基础吐纳法，记住，不要急，让灵气自然涌入晶石。”

林辰点点头，走到高台下，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按在测灵石上。冰凉的石面瞬间传来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臂，他闭上眼睛，回忆着临行前村头老猎人教的粗浅吐纳法 —— 那是村里唯一与 “修炼” 沾边的东西，老猎人说曾在山里见过修仙者，这套吐纳法就是偷偷学来的。

他缓慢地调整呼吸，试图引导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 “气” 向手掌汇聚。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丝气都像顽皮的泥鳅，在体内乱蹿，好不容易靠近手掌，一碰到测灵石，就瞬间消散了。林辰额角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长老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别急，再试一次。” 长老的声音没有波澜，却让林辰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这一次，林辰不再刻意引导，而是按照吐纳法的节奏，让呼吸逐渐平稳。片刻后，他隐约感觉到体内那丝气变得温顺了些，缓缓流向手掌，当这丝气与测灵石接触的瞬间，测灵石表面忽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 —— 很淡，像清晨薄雾笼罩的湖面，连周围的纹路都没能完全照亮。

林辰心里一喜，刚想睁眼，就听到长老轻 “咦” 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凡骨三品，灵根驳杂，竟也能引动灵气？”

“凡骨三品” 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辰心上，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测灵石。那层淡青色的光晕还在，却始终停留在表面，没有丝毫加深的迹象，更别说像前面几个少年那样，引动晶石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凡骨啊……” 长老放下笔，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名册上林辰的名字旁，画了个淡淡的 “杂” 字，“青木门立宗三百年，凡骨修士不是没有，但能引气入体的，你还是第三个。可惜，凡骨体质注定无法凝聚灵脉，就算入了门，也只能做些杂役的活计。”

“长老，我……” 林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我听说青木门有逆转凡骨的秘法，只要能让我留下，我什么活都愿意干！”

他的话刚说完，殿外就传来一阵低低的嗤笑声。林辰转头看去，只见三个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年正站在门口，为首的少年穿着月白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枚玉佩，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凡骨也想逆转体质？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老，这种人留在宗门也是浪费粮食，不如直接赶下山去。”

另外两个少年也跟着附和，话语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进林辰心里。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没有反驳 —— 在修仙界，实力就是话语权，凡骨修士在这些 “天才” 面前，连争辩的资格都没有。

白须长老皱了皱眉，看向门口的少年：“李轩，不得无礼。凡骨修士虽难成大器，但宗门杂役处正好缺人，让他留下也无妨。” 说完，他转向林辰，语气缓和了些，“你若愿意，明日卯时到杂役处报道，找管事赵虎领差事。记住，在青木门，规矩大于一切，杂役弟子不得擅自进入内门区域，更不得窥探修仙功法，否则，按门规处置。”

林辰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谢长老成全。”

他转身走出测灵殿，刚出门，就被那个叫李轩的少年拦住了去路。李轩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小子，听说你从清溪村来？那种穷乡僻壤，也敢来青木门碰运气？我劝你还是早点滚回去，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林辰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难堪的地方。可李轩却不依不饶，伸手推了他一把：“怎么？不敢说话？凡骨就是凡骨，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林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了殿外的石柱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抬起头，看向李轩，眼神里带着几分倔强：“我是不是凡骨，与你无关。我既然留在了青木门，就会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

“靠自己的本事？” 李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笑了起来，“你能有什么本事？劈柴挑水还是扫地？我告诉你，在青木门，没有灵根，一辈子都是蝼蚁，永远别想抬头！”

说完，李轩带着两个同伴扬长而去，留下林辰一个人站在石柱旁。秋风卷着梧桐叶落在他的肩头，叶子已经泛黄，带着深秋的凉意。林辰抬手拂掉肩上的落叶，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阴沉了下来，像是要下雨。

他沿着下山的石阶慢慢走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 “凡骨三品”“一辈子都是蝼蚁” 这些话。三年前，父亲临终前把半块兽皮卷塞给他，虚弱地说：“辰儿，这是我年轻时在山里捡到的，上面有奇怪的符文，或许…… 或许能帮你改变命运。遇到过不去的坎，就看看它。”

当时他还不懂父亲的意思，直到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说他 “骨相普通，难入仙途”，他才想起父亲的话，背着行囊离开了清溪村，辗转来到青木门。可现在，测灵的结果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 凡骨三品，连引气入体都如此艰难，又何谈逆转体质？

走到半山腰的杂役弟子居住区时，雨点终于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打在简陋的木屋屋顶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林辰找到分配给自己的木屋，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张缺了腿的木桌，窗户纸破了个洞，雨水顺着洞口渗进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

他走到木床边，坐在床沿上，从布囊里取出那个用油布包裹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半块残缺的兽皮卷，兽皮已经泛黄，上面用暗红色的墨汁画着奇怪的符文，扭曲的线条像一条条小蛇，看得人眼花缭乱。过去三年，他翻来覆去研究了无数遍，却始终看不懂半个字，此刻盯着这些符文，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难道我真的一辈子只能做个杂役？” 林辰喃喃自语，将兽皮卷重新放回木盒，藏到床板底下。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心里却没有丝毫平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声音：“林辰！长老让你明日卯时到杂役处报道，你最好别迟到，赵管事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林辰愣了一下，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灰色杂役服饰的青年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名册，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知道了，谢谢。” 林辰说道。

青年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林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就要开始在青木门的杂役生活，劈柴、挑水、打扫卫生，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

可他不甘心。

他想起清溪村村民羡慕的眼神，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兽皮卷上那些神秘的符文。他攥紧拳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 就算是凡骨，就算只能做杂役，他也要在青木门活下去，找到逆转体质的方法，证明自己不是蝼蚁。

雨还在下，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青木门。林辰坐在木桌旁，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当他拿起那个装着麦饼的布囊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 是父亲留下的那把小刀，刀身已经有些生锈，却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他把小刀放在木桌上，目光落在床板下的木盒上。或许，那半块兽皮卷，真的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瞬间消失在雨幕中。林辰心里一惊，走到窗边，仔细打量着外面，却什么也没看到。是错觉吗？还是…… 有人在盯着他？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上来，林辰握紧了桌上的小刀。他不知道，自己刚踏入青木门，就已经被一双眼睛盯上了，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隐藏在暗处，等待着下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