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城崩溃那天,他们才想起我曾发出的警告声

我叫凌星，是“方舟”系统的维护工程师。我发现了足以毁灭整座穹顶城的致命BUG，

一个“逻辑奇点”。我上报了。我的老板，高鸿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异想天开，

想拿公司当跳板。我的家人，围着餐桌指责我不懂事，要砸掉全家人的饭碗。

他们逼我写检讨，逼我闭嘴。然后，末日来了。穹顶破碎，城市坠落，

我死在了他们愚蠢和傲慢造成的废墟里。但，我又睁开了眼。回到了末日发生前的一周。

这一次，我不会再警告任何人。我只想囤够物资，找个安全的地方，泡上一杯热茶。然后，

亲眼看着这座抛弃我的城市，连同里面所有抛弃我的人，一起……归零。1“凌星，

你是不是疯了？”高鸿振的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他手腕上那块价值六位数的机械表，晃得我眼睛疼。“高总，我没疯。”我往后退了半步，

拉开一点距离。办公室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我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我再说一遍，

‘方舟’系统的核心底层，存在一个逻辑奇点。”“我把它命名为‘归零’。”“七天后，

也就是穹顶历79年，丰收节那天中午十二点整，它会被触发。”“后果是，

全城能源系统过载，反重力引擎失效，穹顶会从三千米高空……掉下去。”我说得很平静。

每一个字，都是我花了三个月，不眠不休计算出来的结果。高鸿振看着我，

像是看着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他肥胖的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然后他笑了。

是那种气极了的笑。“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

扶着他那张名贵的红木办公桌。“凌星，你来公司多久了？三个月？一个实习生？

”“你跟我说，我们这座运转了七十九年，全世界最先进的AI城市管理系统，有BUG？

”“一个能让城市掉下去的BUG？”他走到我面前，弯下腰，那张油腻的脸凑得很近。

一股昂贵的古龙水味混着烟草味，往我鼻子里钻。“你知不知道‘方舟’是谁设计的？

是联邦科学院那帮泰斗。”“你知不知道它的安全认证是谁做的？是军方。

”“你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的低级维护员，你发现了他们都没发现的问题？”我没说话，

只是把手里的数据报告又递了过去。报告的封面上，

是我用红色加粗字体打印的两个字：归零他看都没看，一把将报告从我手里夺过来，

狠狠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像一群被惊吓的白色蝴蝶。“收起你那套哗众取宠的把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的脸上。“我不管你是想出名，还是想当跳板，

跳去那些该死的对家公司。”“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把你这些废纸给我收拾干净！

”“如果我再听到你提一个字，你就卷铺盖滚蛋！”我默默地蹲下身，一张一张，

把那些写满了我心血的报告捡起来。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地板。我能感觉到，

他居高临下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捡起最后一张纸，我站起身。“高总，

这个BUG，真的存在。”我看着他的眼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滚。”我抱着那叠皱巴巴的报告，走出了他的办公室。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着厚重的门板，

我还能听到他打通讯器的声音。“喂？人事部吗？给我盯紧一个叫凌星的实习生，对，

就是那个……”我没再听下去。回到我的工位，周围的同事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窃窃私私。指指点点。他们肯定都听到了。“真是自不量力。”“一个实习生，

还想教高总做事？”“我看她是想红想疯了。”我面无表情地坐下，打开我的终端。屏幕上，

密密麻麻的代码流淌。在最底层，那个被我标记出来的逻辑奇点，像一个微小的黑洞，

安静地蛰伏着。它在倒计时。7天。168小时。10080分钟。我的终端响了。

是家里的通讯。我哥，凌宇。“喂，星星，下班没？爸妈让你今晚回家吃饭。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我能猜到为什么。上个星期，

我刚把这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转给了他。他说他看上了一款新的飞行摩托。“……好。

”我喉咙有点干，只说了一个字。“那就这么定了啊，早点回来，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通讯挂断了。我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家人会相信我。

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总该……相信我的吧。2回到家，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妈正端着一盘红烧肉从厨房出来，看到我，脸上笑开了花。“星星回来啦，快去洗手，

就等你了。”我哥凌宇已经坐在桌边了，正埋头玩着他的手环游戏。连头都没抬。“回来啦。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我爸坐在主位上，看着一份财经新闻，眉头紧锁。这是我们家的常态。

一个热闹又疏远的家。我洗了手，默默在桌边坐下。“工作怎么样啊？还顺利吧？

”我妈给我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关切地问。“不怎么顺利。”我放下筷子，

决定开门见山。“妈，爸，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三人的目光，

终于都聚焦在了我身上。我爸关掉了新闻。我哥也放下了游戏手环。

我把我白天在高鸿振办公室里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个“归零”BUG，

包括七天后的城市坠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有条理。

我希望他们能从我的语气里，听出这不是一个玩笑。我说完了。饭桌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噗嗤。”是我哥凌宇先笑出了声。“星星，

你写科幻小说呢？”“城市掉下去？亏你想得出来。你当这是在拍电影啊？

”我妈的脸色也变了。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了一种担忧。“孩子，

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胡思乱想了？”“咱们穹顶城多安全啊，怎么会掉下去呢。

”我看向我爸。他是我们家最有主心骨的人。他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爸，

你相信我吗？”我问。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沉。“你把这事，

跟你们高总说了？”“说了。”“他怎么说？”“他不信，让我滚，还说再提就开除我。

”我如实回答。“糊涂！”我爸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都震得跳了一下。“你真是糊涂！

”他的脸上满是怒气。“凌星！你知不知道你这份工作有多难得！”“‘方舟’核心系统！

那是穹顶城最好的单位！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你哥为了给你疏通关系，求了多少人，

花了多少钱！”凌宇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妹妹。我那辆飞行摩托的钱都还没着落呢，

你可不能丢了工作。”我爸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来。“你一个实习生，

就该安安分分地做事！学东西！”“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轮得到你来操心？

”“你这是在挑战你的上司，挑战整个公司的权威！”“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我看着他涨红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不是在讨论城市会不会毁灭。这是在审判我。

审判我的不懂事，我的不识抬举。“所以，你们也不信我？”我的声音在发抖。“信？

我们拿什么信？”我妈也急了，声音尖锐起来。“人家那么多专家都没发现问题，

就你发现了？你比专家还厉害？”“凌星，你听妈一句劝，明天就去跟你们高总道歉。

”“就说你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胡说八道。求他原谅你。”“这份工作，可千万不能丢啊！

我们一家人，以后都指望你了！”指望我？指望我的工资，给哥哥买飞行摩托。

指望我的职位，让他们在邻居面前有面子。原来，这就是指望。我看着满桌的菜，

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红烧肉的油腻味，让我犯恶心。“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我问。

“没有如果！”我爸斩钉截铁地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天要塌下来，

你一个人能扛住？”“你该做的，是闭上你的嘴，然后祈祷它别发生！

”“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到处嚷嚷，把自己搭进去！”我懂了。我彻底懂了。在他们眼里，

我的前途，比一座城的性命都重要。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相信一座城会毁灭。他们只相信，

我的前途，马上就要被我自己亲手毁灭了。“明天，必须去道歉。”我爸下了最后通牒。

“你要是不去，就别认我这个爸！”我站了起来。“我吃饱了。”我转身，走回我的房间，

关上了门。把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愤怒，他们的“为我好”，全都关在了门外。我靠在门上，

身体慢慢滑落。终端的屏幕亮着。上面，倒计时还在继续。

6天21小时13分钟……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3接下来的六天，是地狱。

高鸿振给我调了岗。从核心系统维护，调去了档案室，整理几十年来的纸质文档。

那地方没几个人，灰尘厚得能写字。这是变相的流放。所有同事都对我避之不及，

好像我身上带着什么瘟疫。家里，是另一座冰窖。没人跟我说话。饭桌上，

他们自顾自地聊天，把我当成空气。我爸甚至没收了我的终端权限，说怕我“在外面乱说”。

他们用沉默和孤立，逼我屈服。第六天晚上，我哥来敲我的门。

他把一份写好的“检讨书”塞给我。“星星，这是爸找人写的，你明天去公司，

当着高总的面念了。”“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你也不想我们一家人都被你连累吧？

”我看着那份检讨书。上面的措辞，卑微到了尘埃里。

说我“居心叵测”、“妄图破坏公司声誉”、“辜负了领导的栽培”。每一个字，

都在抽我的耳光。我没接。“哥，如果明天，我说的都发生了呢？”我抬头问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摆摆手。“怎么可能。你别再钻牛角尖了。

”“赶紧把这事解决了，我那摩托……”他没说完，但我懂了。我接过那张纸，

把它撕成了碎片。一片，一片，扔在他脸上。“滚。”我说。他被我的反应吓到了，

骂骂咧咧地走了。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反抗。也是最后的决裂。第七天。丰收节。

穹顶城最盛大的节日。外面张灯结彩，全息投影的烟花在人造天幕上绽放。我被锁在家里。

爸妈和哥哥，都出去参加庆典了。我坐在我的房间里，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一点一点，

走向十二点。11：58。11：59。我甚至能想象出城市中央广场上，

人们欢呼雀跃的样子。高鸿振大概正站在主席台上，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讲。我的家人，

大概正挤在人群里，仰着头，一脸幸福。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十秒。

12：00。没有巨响。世界，只是安静了一瞬。然后，我感觉脚下的地板，猛地一沉。

失重感。窗外的景色，开始急速下坠。那些绚烂的全息烟花，扭曲，变形，然后熄灭。远方，

穹顶城市的边缘，巨大的支撑结构发出刺耳的悲鸣。钢铁在断裂。玻璃在破碎。

我的终端疯狂地响起警报。屏幕上，我曾经上报过无数次的数据，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警告：能源核心过载！警告：反重力场崩溃！警告：主体结构完整度低于10%！

紧接着，通讯请求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我爸。我妈。我哥。高鸿振。我一个都没接。

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道歉，求救，歇斯底里的咒骂。都没有意义了。大楼在倾斜。

墙壁裂开了巨大的口子。书架倒了下来，砸在我身上。剧痛。在意识的最后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的脸。惊恐，绝望，和无法置信。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惜，

没有早知如此了。黑暗，吞噬了一切。……痛。浑身都痛。像被碾碎了又重新拼起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不是末日的昏黄。是干净的，带着人造温度的阳光。

我躺在我的床上。我的房间。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裂缝。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终端屏幕上，显示着日期。穹顶历79年，丰收节前七天。早上八点。我……回来了？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我重生了。回到了我拿着报告，

去找高鸿振的那一天早上。一切，还未开始。我在床上坐了很久。窗外，飞行器穿梭不息，

城市依旧繁华。上一世的绝望和痛苦，还残留在我的骨髓里。那些冰冷的话，

那些轻蔑的眼神，那份卑微的检讨书。还有，最后那场惊天动地的坠落。我曾想拯救他们。

我曾想拯救这座城。我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却是背叛和毁灭。老天爷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但这一次……我不想当英雄了。我拿起终端，调出那份我已经准备好的报告。

归零那两个字，在屏幕上如此醒目。我看着它，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按下了删除键。

去他妈的拯救世界。这一次，我只救我自己。4脑子里的计划，像代码一样自动生成。清晰，

明确，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第一步，钱。在末日，钱是废纸。但在末日之前，

钱是活下去的唯一筹码。我打开个人账户，看着上面那点可怜的薪水。不够。远远不够。

我需要一笔巨款。一笔能让我在七天之内，买到足以度过漫长废土生涯的物资的钱。

我的目光，落在了终端的一个加密文件夹上。里面，是我业余时间发现的一些“漏洞”。

不是“方舟”系统的致命BUG。而是一些……金融系统，企业服务器的后门。

我以前把它们当作战利品，证明自己技术的一种方式。从没想过用它们来做什么。但现在，

不一样了。我戴上神经连接器，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代码，在我眼前化作洪流。

我像一个幽灵，潜入了穹顶城最森严的金融网络。第一目标，高鸿振。他的个人账户，

他公司的秘密资金流。我轻而易举地绕过了所有防火墙。看着他账户里那一长串的数字，

我笑了。这些钱，带着多少人的血汗。现在，它们要换个主人了。我没有直接转账，

那太蠢了。我用几十个匿名账户，通过上百次复杂的交易和洗钱流程，将一笔不大不小，

但足够惊人的资金，转到了我的名下。这个数额，刚好在他能够承受，

但又会让他肉痛到极点的范围内。足以让他焦头烂额，没空再来管我这个小小的实习生。

第二个目标，我哥，凌宇。他的信用账户里，有一笔他为了买飞行摩托申请的消费贷。

我动了动手指，帮他“还清”了。用的，是我爸妈的养老金账户。他们不是最疼这个儿子吗？

那就让他们，再多疼一点吧。反正末日之后，这些钱也没用了。我只是，

帮他们提前“尽孝”而已。做完这一切，我看着自己账户里多出来的七位数。心里，

没有一点波澜。不兴奋，也没有罪恶感。就像完成了一段寻常的代码。这是他们欠我的。

我起身，换了身衣服。删掉了所有操作记录，格式化了家里的终端。然后，我走出了家门。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从今天起，那个试图拯救世界的凌星，已经死了。活下来的，

是一个只想活下去的复仇者。我走在大街上，阳光正好。周围的人们，

脸上都带着节日的喜庆。他们在讨论去哪里度假，买什么礼物。没人知道，他们的世界，

只剩下最后七天。我走进一家最大的户外用品商店。“你好，

我需要定制一套最高规格的生存装备。”我对经理说。“能源，要核融合电池，

能用五十年的那种。”“水，要循环过滤系统，可以处理任何污染水源。”“食物，

要高能量压缩营养膏，够一个人吃十年。”“还有，我需要一套军用级别的外骨骼装甲，

和一把高斯步枪。”经理看着我，像是看一个怪物。“小姐，这些东西……很多都是管制品。

而且价格……”我把我的账户余额投屏到他面前。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没问题！

”“您的一切要求，我们都能满足！”“三天之内，保证全部送到您指定的地点。”“很好。

”我给了他一个地址。那是我早就物色好的地方。穹顶城外，废土区，

一个被遗弃的旧时代地堡。那里，将是我的新家。也是我……审判旧世界的观众席。

5光有官方渠道的物资还不够。我需要一些“灰色”的东西。武器，改装零件，

还有……情报。我去了下城区的黑市。这里是穹顶城光鲜亮丽下的阴影。

空气里混着机油、劣质酒精和绝望的味道。我熟练地七拐八绕，

走进一家挂着“乌鸦修理铺”招牌的店。店里很暗，只有一个男人，

正低头摆弄着一个复杂的机械义肢。他穿着一身油污的工作服，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

但他的手，很稳。每一根手指，都像最精密的手术刀。“老鸦。”我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

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清是我，他有点意外。“凌星？你这个上城区的大小姐，

跑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嘛？”老鸦，是我在网络上认识的。一个技术顶尖的地下工程师，

也是个情报贩子。我们曾经在虚拟世界里交过几次手，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来买东西。

”我开门见山。“一把‘幽灵’电磁狙击枪，三个备用弹夹。一套‘变色龙’光学迷彩。

还有，我需要一份穹顶城所有地下避难所的完整结构图。”老鸦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眯着眼睛打量我。“丫头，你玩真的？”“这些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