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五丈原。
秋风萧瑟,卷动着营寨间的旌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一如蜀军此刻低迷的士气。
中军帐外,七七西十九盏明灯按北斗七星之状排列,中心一盏本命灯,灯火如豆,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帐内,诸葛亮面色蜡黄,气息微弱,昔日睿智深邃的眼眸也己黯淡。
他强撑着病体,披发仗剑,踏罡步斗,希冀以此禳星之法,向上天借得一纪寿元,以完先帝托孤之重兴,以续北伐大业之薪火。
“望苍天鉴我诸葛孔明一片丹心,非为苟全性命,实为……咳咳……实为克复中原,还于旧都……”他口中念诵祝文,每一步都重若千钧,额间虚汗淋漓。
然而,天意难测。
就在仪式行将圆满之际,一阵怪风骤然卷入帐中,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核心的本命灯灯焰剧烈晃动几下,终究是……熄灭了。
与此同时,侍立一旁的魏延恰巧疾步入帐禀报军情,带起的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灯……灭了……”诸葛亮身躯一晃,手中长剑几乎脱手,万念俱灰之感瞬间将他吞噬。
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喃喃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就在他魂灵将散未散之际,夜空中,那颗象征着帝王的紫微星骤然爆发出异常耀眼的光芒,一道常人无法察觉的星光如利剑般垂落,精准地击中五丈原上空某处虚无。
空间仿佛被撕裂开一道细微的裂缝,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
诸葛亮只觉自己的魂魄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躯壳中强行扯出,投入那无尽的黑暗裂缝之中。
那是一种超越想象的痛楚,魂魄仿佛被寸寸撕裂,又像是被投入洪炉煅烧,紧接着是天地倒旋、时空错乱的极致眩晕,意识在无尽的拉扯与挤压中迅速沉沦……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剧痛,率先回归。
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胸口,仿佛被巨石碾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
刺鼻的霉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涌入鼻腔,呛得他想要咳嗽,却牵动了伤口,引发更剧烈的疼痛。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适应了眼前的昏暗。
映入眼帘的,是结着蛛网的残破屋顶,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瓦片的缝隙中漏下,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木板,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潮气的干草。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败的木屋。
这里是……何处?
阴司?
不像。
莫非……是那空间裂缝之后的世界?
思绪未定,一股庞杂而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尚且虚弱的魂体。
诸葛明……青州诸葛家族……旁系子弟……水火残缺灵根……资质低劣……嫡系子弟诸葛浩……挑衅……重伤……断断续续的画面闪过:一个面容稚嫩、带着怯懦的少年,在一个演武场上,被一个锦衣华服、神色倨傲的青年一掌击中胸口,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周围是哄笑声与鄙夷的目光。
少年呕血倒地,被像丢垃圾一样扔回这间破屋,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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