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何雨柱反锁上门,隔绝了院里的一切声音。
他坐在桌前,并没有急着去丰泽园,而是在脑中复盘。
“利刃”的身份是暗牌,不能轻易动用。
但“社会调查员”这张明牌,却大有文章可做。
在这个新旧交替、人人谨言慎行的时代,一个代表“官方”的身份,哪怕只是个虚衔,也足以压死人。
他想到了早上贾张氏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还有原主记忆里,这老虔婆多年来占小便宜、撒泼耍赖的种种行径。
比如,前院王婶家晾的干豆角,总会“不翼而飞”几根;后院赵大爷的煤球,堆在墙角也经常莫名其妙地变少。
没人有证据,但谁心里都清楚。
贾张氏仗着自己是个寡妇,贾东旭又是易中海的徒弟,在院里横行无忌,谁家要是跟她理论,她就往地上一躺,哭天抢地,让你惹一身骚。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何雨柱拿出纸笔,这一次,他没有写什么惊天动地的名单,而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写了一封举报信。
信中,他列举了贾张氏长期以来“借”邻居东西不还、无端咒骂邻里、甚至私下搞些“叫魂”之类的封建迷信活动,严重破坏了南锣鼓巷95号院的“新社会新风气”,影响了群众的“生产生活积极性”。
字字句句,都踩在时代的鼓点上。
这不叫告状,这叫“向组织反映情况”。
写完信,他没署名,只在末尾落款“一个拥护新社会的进步群众”。
他换了身干净点的衣服,揣着信溜达出门。
他首接绕到了附近一个新成立的临时街道办事处。
门口挂着木牌子,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干部正在忙碌。
何雨柱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走上前,将信递给一个正在登记的年轻女干部。
“同志,俺爹让我送封信,说是……说是反映情况的。”
女干部接过信,看了看信封上的“街道办事处领导亲启”,点点头:“知道了,小朋友,你回去吧。”
何雨柱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
子弹己经上膛,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下午,何雨柱刚从丰泽园下工回来,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中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
“哎哟喂!
没天理啦!
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哪个挨千刀的背后捅刀子,烂舌头根啊!”
何雨柱嘴角一撇,走进院子。
只见贾张氏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面前站着两个戴着红袖章的街道办干部,一脸的严肃。
院里的邻居们围了一圈,指指点点,表情各异。
许大茂蹲在墙根下,咧着嘴,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光芒,就差拍手叫好了。
其他邻居则大多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贾张氏同志!
请你站起来说话!”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干部皱着眉,声音洪亮,“现在是新社会,不兴搞旧社会撒泼打滚那一套!
我们是来核实情况,解决问题的!”
“我冤啊!
我比窦娥还冤!”
贾张氏哭得更来劲了。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年轻干部拿出个小本子,念道,“说你多次无故拿取邻居财物,拒不归还,还搞封建迷信活动,破坏邻里团结。
有没有这回事?”
“放屁!
谁看见了?
谁看见了!”
贾张氏梗着脖子喊。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长脸干部冷冷地说,“我们今天来,是代表街道办事处对你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
你的行为,是典型的旧社会小农思想和封建余孽作风,与我们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时代格格不入!
组织上要求你,立刻停止这种错误行为,主动向被你侵害过的邻居道歉,并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明天交到街道办来!”
检讨?
还要交到街道办?
贾张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可以不要脸,但她怕“组织”。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再有下次,就不是批评教育这么简单了!”
长脸干部最后警告了一句,带着同事转身离去。
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那两个干部的背影。
贾张氏灰溜溜地爬起来,怨毒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想找出那个“告黑状”的。
当她的目光和何雨柱对上时,何雨柱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波无澜。
贾张氏心里一哆嗦,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小子今天的眼神瘆人得慌。
这事,成了院里几天来最大的新闻。
大伙儿第一次发现,原来对付贾张氏这种滚刀肉,还有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
当天晚上,易中海端着他那标志性的大茶缸子,踱步到了何家门口。
“咳咳!”
他先是重重地咳嗽两声,摆足了一大爷的谱。
“柱子。”
“一大爷,有事?”
何雨柱正在擦拭一把刚从丰泽园带回来的菜刀,刀刃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
易中海皱着眉,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柱子,下午的事,我听说了。
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这么冲动?
贾家嫂子一个人拉扯东旭不容易,就算她有不对的地方,你跟一大爷我说啊,我来调解。
你这一竿子捅到街道办,让她以后在院里怎么抬头?”
又是这套道德绑架。
何雨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认真。
“一大爷,我正想找您汇报思想呢。”
“啊?”
易中海愣住了,“汇报……什么思想?”
何雨柱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铅笔,这是他特意准备的道具。
“一大爷,我现在是民政局的社会调查员,虽然只是个跑腿的,但陈科长说了,要我时刻关注咱们基层群众的思想动态,尤其是像您这样有威望的老工人和积极分子。”
“陈科长?”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军管会的干部?
这小子竟然能首接跟科长搭上话?
“对。”
何雨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今天这事,我本来以为很简单。
贾张氏,代表的是旧社会的恶习和落后思想,我们新社会就是要革除这些东西,帮助她改造。
可我刚才听您的意思,好像对这种落后分子,不但不批判,反而要‘宽容’?”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易中海:“一大爷,您可是八级钳工,是厂里的老师傅,政治觉悟应该比我高啊。
您这个思想,可有点危险。
这不叫邻里和睦,这叫立场不稳,是对落后分子的纵容。
您说,我该怎么在我的工作报告里记录您今天的这番话呢?”
“思想动态……异常?”
这几个字从何雨柱嘴里轻飘飘地吐出来,砸在易中海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炸雷。
在这个年代,“思想”两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一个人。
易中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没关系。”
何雨柱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这样吧,一大爷,为了帮助您梳理思想,也方便我向组织汇报。
您就针对‘如何正确对待和改造思想落后的邻里关系’这个问题,写一份三千字的书面报告,明天交给我。
我一定原封不动地转交给陈科长,请他老人家帮您指正指正。”
“写、写报告?
还交……交给陈科长?”
易中海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开什么玩笑!
这种东西写出来,白纸黑字,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以后厂里评先进、提干,这玩意儿要是从档案里翻出来……他不敢想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天真”的少年,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褂子。
“不不不!
不用写!”
易中海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柱子,是我想岔了!
是我觉悟低!
你做得对!
对贾张氏这种歪风邪气,就得狠狠打击!
我坚决支持!
一百个支持!”
何雨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合上本子。
“既然一大爷您认识上来了,那报告就先不写了。
不过,我这工作记录可都留着呢。
以后院里再有这种破坏新社会风气的事,还希望一大爷您能站稳立场,带头批判。”
“一定!
一定!”
易中海连声应着,再也不敢提什么“调解宽容”,找了个借口,狼狈地溜了。
何雨柱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将菜刀重新拿起,在磨刀石上轻轻一划。
“噌——”一声轻响,清脆,冷冽。
这西合院,该换个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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