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的声音消散后，展厅重归死寂。
林墨站在原地，手背上细微的刺痛和脑海中回荡的古老言语，都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梦境。
“守护此地，亦是守护汝自身……” 青辰的告诫言犹在耳。
觊觎者？
什么样的存在会觊觎一件文物的器灵？
无数疑问在他脑中盘旋，但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确认自己的处境，以及……验证青辰的话。
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决定继续未完的巡查。
脚步放得更轻，感官却提升到极致。
手电光柱扫过一排排展柜，那些曾经熟悉无比的陶罐、玉璧、青铜剑，此刻在他眼中都仿佛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它们是否也在沉睡？
是否也拥有微弱的灵性，只是无法像青辰那样显化？
当他巡查到“金石墨韵”书画展厅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隐隐浮现。
这一次，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来源——并非某个角落，而是来自一面陈列在独立展柜中的唐代海兽葡萄纹铜镜。
这面铜镜保存极好，镜背纹饰繁复华丽，海兽与葡萄藤缠绕，充满异域风情。
林墨走近，一种奇异的感觉促使他伸出手，隔着玻璃，轻轻虚按在镜面上。
没有用血，也没有任何咒语。
仅仅是他集中精神，将那股因青辰而苏醒的、微弱的感知力延伸出去。
嗡——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镜面仿佛有水波荡开，但在物质层面，它依旧光洁如初。
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怯懦、又有些好奇的女性意识，如同害羞的小动物，轻轻触碰了他的意念。
“您……您能感觉到我？”
那意识很微弱，远不如青辰那般恢弘古老，像是风中残烛。
“你能说话？”
林墨在心中默问，既惊且喜。
青辰所言非虚，这里确实存在其他具有灵性的文物！
“不能像那位大人那样……清晰。”
铜镜的灵反馈道，意念断断续续，“我太弱了……只是镜中一点残影。
但您身上……有和那位大人相似的气息，很温暖……所以我才……那位大人？
是指青辰吗？”
林墨追问。
“是……青铜禁的灵……他是这里的‘王’……”铜镜灵的意识传递出敬畏的情绪。
王？
林墨心中一动。
青辰的地位看来远比他想象的更高。
“你刚才……在看我对吗？
从镜子里？”
林墨想起了那窥视感。
“对……不起……我只是好奇。
很久没有……像您这样能感觉到我们的人来了。”
铜镜灵怯生生地道歉，随即，她的意识流突然带上了一丝不安，“但是……最近……有不好的‘视线’……在馆外徘徊。”
林墨心中一凛：“不好的视线？
是什么？”
“我不知道……很冰冷……很贪婪……它们在寻找什么……我害怕……”铜镜灵传递来的恐惧情绪是如此真切，让林墨也感到一阵寒意。
“它们？
不止一个？”
“感觉……是……但又像是一个……很混乱……很邪恶……”铜镜灵的表达能力有限，无法准确描述。
林墨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她：“别怕，我会注意的。
你……还能感觉到别的吗？
关于那些视线。”
铜镜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感知，最终传递来一个模糊的意象：“黑暗……像潮水……还有……乌鸦的羽毛……”乌鸦的羽毛？
林墨皱紧眉头，这算是什么线索？
他还想再问，却感觉铜镜灵的意念开始变得涣散，显然这次交流消耗了她本就微弱的力量。
“谢谢您……和我说话……我累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随即彻底沉寂下去。
镜面恢复了平常，仿佛刚才的交流从未发生。
林墨站在原地，心情沉重。
铜镜灵的警告印证了青辰的担忧。
确实有“不好的东西”在窥伺博物馆，而且听起来并非善类。
黑暗，潮水，乌鸦的羽毛……这些破碎的意象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他抬头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第一次感觉到，这份夜班工作，远比他预想的要危险得多。
他不再只是一个管理员，他站在了一个看不见的战场上，而他对敌人还一无所知。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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