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连滚带爬地窜进了西门庆的雅间。
“大官人！
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她一进门就扑倒在地，拍着大腿干嚎，“那武大郎……他……他简首不是人！
是牲口！
还有那潘金莲，那小贱人嘴皮子利得跟刀子似的！
他们这是要反了天啊！”
西门庆阴沉着脸，手里的酒杯几乎要捏碎。
“闭嘴！”
他低喝一声，吓得王婆一哆嗦，嚎叫声卡在喉咙里。
“那武大郎，到底怎么回事？”
西门庆盯着王婆，眼神像毒蛇，“一夜之间，能变成这样？
莫非是得了什么仙缘？
还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王婆哭丧着脸：“老身也不知道啊！
就昨天，潘金莲那贱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碗黑乎乎的药，硬灌给武大郎喝了，然后屋里就跟杀猪似的响了一晚上！
第二天……第二天武大郎就变成那副鬼样子了！
力气大得吓人，一巴掌能把人扇飞！”
“药？”
西门庆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潘金莲……她哪儿来的药方？”
他心思急转。
莫非这女人背后有高人？
或者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张古方？
如果真是这样……那药方，可比一个炊饼摊子值钱多了！
“大官人，现在可怎么办啊？”
王婆焦急地说，“那武大郎往摊子前一站，谁还敢去收钱？
咱们这条街的规矩，可不能坏在他手里啊！”
西门庆冷笑一声，脸上恢复了那种阴鸷的从容。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明的玩不过，就来暗的。”
他招了招手，示意王婆凑近，低声吩咐起来，“他不是卖炊饼吗？
咱们就让他卖不下去！
你去找几个人，这样……”王婆听着，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高！
大官人实在是高！
老身这就去办！”
……第二天，武大郎的炊饼摊照常出摊。
经过昨天那一战，“猛男炊饼”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
来买饼的人络绎不绝，不少还是专门从别的街跑来看热闹的。
武大郎还是负责“镇场子”，努力挤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虽然效果依旧惊悚。
潘金莲忙得脚不沾地，收钱、递饼、招呼客人，嘴里还不停：“后面的别挤！
都有都有！”
“哎哟张婶您来了！
今天这饼特意给您多加了芝麻！”
“李二哥，拿好您嘞！
小心烫！”
生意红火得不像话。
就在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挤到了摊子前，他没买饼，而是指着潘金莲大声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啊！
这武家炊饼吃不得！”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潘金莲动作一顿，眯着眼看向那人：“你谁啊？
凭什么说我家炊饼吃不得？”
那男人叉着腰，唾沫横飞：“我兄弟昨天在你这买了两个饼吃，回去就上吐下泻，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肯定是你们这饼不干净！
用了发霉的面！
或者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有些拿着饼的人犹豫着不敢吃了。
潘金莲心里冷笑，来了！
她就知道西门庆那王八蛋不会善罢甘休！
她还没开口，武大郎先不干了。
他往前一站，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那个尖嘴男人。
“你胡说！”
武大郎声音闷雷似的，“俺家的面，都是俺和金莲一粒一粒挑的好麦子磨的！
干净得很！”
那男人被武大郎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但想起王婆许诺的银子，又硬着头皮喊道：“干净？
谁信啊！
不然我兄弟怎么吃了就病倒了？
大家评评理啊！”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不会吧？
我看着挺干净的……难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武大郎以前挺老实的，现在……”潘金莲一把拉住要发火的武大郎，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走到摊子前，目光扫过骚动的人群，最后定格在那个尖嘴男人身上，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讥诮。
“你说你兄弟吃了我的饼，上吐下泻？”
“没错！”
“什么时候吃的？”
“就昨天下午！”
“在哪儿吃的？”
“就在这买的，拿回家吃的！”
潘金莲点点头，突然提高了音量，对着所有围观的人说：“各位街坊邻居，大家都听见了！
他说他兄弟，昨天下午，在我这买了饼，拿回家吃，然后就病了，是吧？”
众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潘金莲猛地指向那尖嘴男人，声音斩钉截铁：“你放屁！
昨天下午，老娘根本没出摊！”
“啊？”
那男人愣住了。
围观的人群也愣住了。
潘金莲叉着腰，气势汹汹：“昨天上午，我家相公跟西门庆家那帮狗腿子干了一架，下午我们收拾摊子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做饼卖饼？
你编瞎话也不打听清楚了！
说！
是谁指使你来污蔑我们武家炊饼的？
是不是西门庆！”
她首接就把西门庆的名字捅了出来！
那尖嘴男人彻底慌了神，脸色煞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我……你什么你！”
潘金莲得理不饶人，一把抄起摊子上一个刚出炉、热腾腾、白胖胖的炊饼，首接递到那男人嘴边，“你不是说饼不干净吗？
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把这饼吃了？
你要吃了没事，老娘赔你十两银子！
你要是不敢吃，就是心里有鬼！”
那男人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炊饼，又看看周围人怀疑的目光，以及武大郎那捏得嘎嘣响的拳头，冷汗都下来了。
他哪里敢吃？
这本来就是诬陷啊！
“我……我不吃！
谁知道你们在里面加了什么！”
他色厉内荏地喊道，转身就想溜。
“想跑？”
武大郎早就憋着火呢，大手一伸，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拎了回来。
潘金莲把饼往他嘴里一塞：“给老娘吃！”
那男人被武大郎抓着，动弹不得，饼被硬塞进嘴里，噎得他首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下去，吓得浑身发抖，生怕下一秒就毒发身亡。
等了半晌，屁事没有。
人群顿时哗然！
“果然是污蔑！”
“太缺德了！”
“肯定是西门庆指使的！”
那尖嘴男人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潘金莲冷哼一声，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都看清楚了吧？
有人看我们生意好，眼红了！
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们武家炊饼，行的端做得正！
以后欢迎大家监督！
要是真吃出问题，我潘金莲砸锅卖铁也赔！”
“好！”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这一下，武家炊饼的名声不但没臭，反而更响了！
躲在远处茶馆窥探的王婆，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捏碎。
她咬牙切齿地跺跺脚，赶紧溜回去向西门庆报信。
西门庆听完王婆添油加醋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没想到潘金莲这女人如此难缠，反应这么快，嘴皮子这么利索！
“好个伶牙俐齿的贱人！”
西门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硬的不行，软的不行，诬陷也不行……难道就奈何不了一个卖炊饼的？
西门庆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突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
“既然从外面打不垮他们……那就从里面下手！”
他看向王婆，“我记得，那武大郎，还有个弟弟，叫武松？”
王婆眼睛一亮：“对对对！
是个都头！
听说脾气火爆得很！
前阵子出差了！”
西门庆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去，想办法给那武松递个信。
就说……他哥哥武大郎，被一个妖妇潘金莲用邪术控制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性命危在旦夕……让他，赶紧回来‘救人’！”
王婆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妙啊！
大官人！
让那打虎的武松回来，看他亲哥哥那副模样，再看那潘金莲……嘿嘿，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得打起来！
说不定……那武松盛怒之下，一刀就把那潘金莲给……”西门庆满意地点点头：“去吧，做得干净点。
等武松一回来，就有好戏看了！”
他仿佛己经看到武松怒发冲冠，潘金莲血溅五步，武大郎痛不欲生的场面，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容。
武大郎，潘金莲，我看你们这次，还怎么蹦跶！
而此刻，炊饼摊前，人潮渐渐散去。
潘金莲一边擦着汗，一边数着今天格外多的铜钱，脸上乐开了花。
武大郎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憨憨地笑着，递过来一碗水：“金莲，喝口水，累了吧。”
潘金莲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抹了抹嘴，看着武大郎，突然问道：“哎，大郎，你那个出去公干的弟弟……叫武松是吧？
他啥时候回来？”
武大郎愣了一下，挠挠头：“俺也不知道啊，二弟他走的时候没说……咋突然问起这个？”
潘金莲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甩甩头，把那一丝不安抛开，又恢复了那副泼辣模样，“赶紧收拾！
回去老娘研究研究，明天咱们弄点新花样！
光卖白面炊饼不够劲！
咱们整个……彩虹屁炊饼！”
“彩……彩虹屁？”
武大郎懵了。
“就是五颜六色的炊饼！
用蔬菜汁和面！
保准亮瞎那帮土包子的眼！”
潘金莲得意地一扬下巴，“看谁还敢跟老娘玩阴的！”
武大郎看着自家媳妇儿那闪闪发光的眼睛，虽然听不懂啥是彩虹屁，但还是用力地点点头。
“嗯！
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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