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宴设在永宁侯府的沁芳园,宫灯高悬,彩带翻飞,京中稍有头脸的权贵都来了。
沈静姝身着一袭石榴红蹙金宫装,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牡丹纹样,缓步走入园中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同于往日的温婉羞怯,今日的沈静姝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与冷冽,仿佛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却不容亵渎。
“阿姝,你来了。”
三皇子李睿快步迎上来,他身着月白锦袍,面如冠玉,笑容温煦,看上去一派温润君子模样。
若不是知晓他前世的阴狠歹毒,沈静姝或许还会像前世一样,为他这副皮囊所迷惑。
她微微颔首,疏离地点了点头:“殿下。”
李睿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冷淡,亲昵地想去牵她的手。
沈静姝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走到主位旁的空位坐下。
宴席很快开始,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沈渊,也就是永宁侯,满面红光地接受着宾客们的道贺,看向沈静姝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王氏和沈静婉坐在一旁,母女俩频频交换眼神,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沈静姝端着酒杯,看似在品酒,实则在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知道,这些人看似和善,实则各怀鬼胎,今日的定亲宴,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的闹剧。
终于,到了宣布定亲的环节。
司仪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吉时己到,恭请永宁侯嫡女沈静姝小姐、三皇子李睿殿下,接受百官道贺!”
宾客们立刻起身,纷纷拱手道贺。
李睿站起身,深情款款地看向沈静姝,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沈静姝抢先一步。
“慢着。”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股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向她。
李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阿姝,你怎么了?”
沈静姝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宾客,最后落在李睿身上,笑意透寒:“三皇子殿下,臣女有一事,想当众说明。”
“哦?
何事?”
李睿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臣女近日请高僧测算过八字,高僧言,臣女命格强硬,煞气过重,与殿下八字相冲,若是成婚,恐会克害殿下前程,甚至影响国运。”
沈静姝语气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臣女命硬,与殿下相克,不敢误殿下前程,更不敢连累大启江山。
因此,这门亲事,臣女不能应。”
“什么?”
满座皆惊!
帝后赐婚,乃是天大的荣耀,岂是一个女子说拒就能拒的?
宾客们哗然一片,纷纷交头接耳,看向沈静姝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沈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厉声呵斥道:“静姝!
休得胡言乱语!
帝后赐婚,岂能容你放肆!”
王氏立刻附和道:“是啊,大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快别胡说了,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她一边说,一边给沈静婉使了个眼色。
沈静婉立刻上前,拉住沈静姝的手臂,故作担忧地说:“姐姐,你一定是吓坏了吧?
快坐下,别再说傻话了。”
沈静姝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沈渊和王氏:“父亲,姨娘,女儿所言句句属实,绝非胡言乱语。
若是不信,可请高僧前来对峙。”
李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指骨收紧,手上的玉扳指因为用力而裂出一道细纹,暴露出他温润外表下的暴戾本性。
他死死盯着沈静姝,语气阴鸷:“沈静姝,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拒婚乃是大逆不道之罪!”
“臣女自然知晓。”
沈静姝不卑不亢地回视他,“但臣女更知晓,不能因一己之私,耽误殿下前程,危害国家社稷。
若是因此获罪,臣女一人承担,与永宁侯府无关。”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也早己做好了准备。
两日前,她以给太后请安为由,独自入宫。
她知道太后最关心北疆边防,便献上了一幅自己画的“北疆寒衣图”,图中详细描绘了北疆将士们在严寒中作战的艰辛,同时暗中提及三皇子与盐商勾结,可能会影响北疆军饷的供应。
太后本就对三皇子的一些作为有所不满,又被沈静姝的“孝心”和“忧国忧民”之心打动,更重要的是,她也担心沈静姝的命格真的会影响到三皇子,进而影响到朝堂局势。
因此,在沈静姝隐晦地提出“八字可能不合”时,太后默许了她“再议八字”的请求,还暗中给了她一道手谕,若是有人逼迫,可凭手谕入宫面圣。
沈静姝之所以敢当众拒婚,正是因为有太后的默许。
她算准了,太后绝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就在沈渊想要再次呵斥沈静姝时,门外传来了太监的高声通报:“太后娘娘驾到——”众人脸色一惊,连忙起身迎接。
太后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入沁芳园。
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静姝身上,语气平淡地说:“哀家听说,今日有喜事?
怎么闹得这么热闹?”
沈渊连忙上前,躬身道:“回太后娘娘,是小女不懂事,胡言乱语,惊扰了娘娘圣驾。”
太后摆了摆手,走到主位坐下,眼神似有似无地看向沈静姝:“哦?
哀家倒是想听听,沈大小姐说了什么胡话。”
沈静姝立刻上前,跪地行礼:“回太后娘娘,臣女方才所言,并非胡言乱语。
臣女命格与三皇子相冲,实在不敢耽误殿下,因此才斗胆提出拒婚。
臣女愿以死明志,绝无半分私心。”
太后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八字之事,本就玄妙。
既然沈大小姐心存顾虑,那这门亲事,便先暂缓,容后再议吧。”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太后竟然真的同意了暂缓亲事!
李睿脸色铁青,却不敢反驳太后的旨意,只能咬牙躬身道:“儿臣遵旨。”
沈渊和王氏更是面如死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沈静姝竟然真的敢拒婚,而且还得到了太后的支持。
沈静姝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她抬头看向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太后微微颔首,示意她起身,然后目光扫过在场的宾客,语气带着一丝警告:“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谁也不准再议论,更不准为难沈大小姐。
否则,休怪哀家不客气!”
宾客们连忙躬身应道:“臣等遵旨。”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身离开了。
太后一走,沁芳园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李睿狠狠地瞪了沈静姝一眼,拂袖而去。
沈渊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王氏和沈静婉脸色难看,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沈静姝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第一步,成功了。
她不仅打破了前世的宿命,还让李睿和王氏吃了一个大亏。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寻找一个强大的盟友,彻底摆脱永宁侯府的控制,为母亲和自己,讨回所有的公道。
而她心中的那个盟友,正是那位即将遇刺的镇北王——萧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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