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的清晨，阳光像是专门为小镇的烂市定做的，亮堂堂地泼在杂乱无章的集市摊头上。
陆临渊刚咽下最后一口烤馍，嘴边还留着一丝细碎面屑，目光却己被人群里最“吵闹”的那一摊吸了过去。
王七福今日穿得比往常还滑稽，顶着明黄色三层帽檐，身后拖着一只黏了各种灵符的破箱子。
他挥着手里的铜铃，不时对着路人喊：“百宝齐全，仙物自取！
买一赠一，仙女还赠爆竹，全镇独此一家——隔壁冒充的那摊，五文钱买到的黄铜壶能自己飞？
来来来，错过就得等明年灵兽发情！”
摊边己聚起三五成群的镇民，阿酒不知何时混进其中，一边啃着榴莲糖一边与王七福拌嘴：“你这炸雷瓶，去年把狗尾巴都炸秃了，今个儿敢拿出来卖，是不是狗肉糊了脑子？
用炸雷瓶逗猫，猫还活着吗？”
王七福瞄了眼阿酒，眨眨眼，颇有几分神秘：“猫没了，但院里多了只兔，保准是隔壁家的狸猫转职了。
阿酒兄，老主顾了，要不今日送你个‘随身便捷迷雾囊’，逢赌必赢、逢人消失，连你那破凉鞋都能隐身！”
陆临渊挤进人群，把手搭在王七福摊头，语气悠闲：“王叔上次给我的金线飞鱼，还能飞呢，就是游泳有点喘气。”
王七福连连点头，像是被戳到风水穴：“你小子嘴上积德吧！
飞鱼嘛，主要是飞，不是游。
咱们讲科学，灵兽分系的道理你师父没教过？”
云箬衣冷着脸站在旁边，看不惯摊头的热闹，更嫌弃王七福的油嘴滑舌：“这世间，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的物件？
会不会是空口说白话，骗些银角？”
王七福听了，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姑娘且瞧，这灵符就不是一般物。
‘一符封喉’，专治市井斗嘴。
怎么用？
——对着怼你的人一贴，吵架从此安静。”
阿酒乐不可支，把榴莲糖拍在摊头：“那得买一打，老王，你这嘴要是不套灵符，肯定能吵哭天界的鹤。”
王七福神色一正，忽地把身后的箱子“啪”地开了——箱中亮出一只铜质小龙偶，双眼嵌着水晶，尾巴上系着红绳，像是镇里小儿戏弄的吉祥物，却又透着不可言说的古旧气息。
“今儿个重头好货，有求必应的小龙偶！
据说采自龙族遗迹，龙气萦绕，低价换主！
别看它萌，遇险能救命——手快有，手慢给阿酒当酒葫芦！”
陆临渊当即眯起眼睛，盯着那小龙偶，心头一阵莫名悸动。
自昨夜神秘遗迹归来，他心里对龙族之物多了干净利落的敏感——这小玩意，确有几分诡异。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要不王叔送我个试试？
镇里最近不太太平，说不定我能卖给镇长换顿烤肉。”
王七福佯作气恼，嘴上却未停：“空山镇哪天太平了我都不敢收摊，龙偶归你，不过——得答应我一件事：遇见奇宝，要报我名。
和你这血统，指不定啥时候就发家致富了！”
阿酒插嘴道：“别答应，他谁都让报，之前黄狗叼烤馍都要给他带名信片。”
云箬衣见几人谈笑，将冷傲收进袖口，但目光依旧锋利：“龙族遗物不是儿戏，王老板，你可知背后牵连多少祸端？”
王七福嘿嘿一笑，装着无知：“我只管卖物，人心的祸，天界都管不过来。
姑娘不若自个儿下单，万一老天爷看不过眼，也能带着我的百宝逃生。”
云箬衣冷哼，不再搭理他。
突然，集市一角爆起一阵骚动。
一名镇民跌跌撞撞地奔来，身后两道黑影追得咬牙切齿，正是昨夜风波未平的余势。
镇上因龙族遗迹传说而惶惶不安，似乎各路人马都盯上了来历不明的奇物。
陆临渊心头警兆再起，无意间手握小龙偶，只觉掌心微热，一股细微的龙息涌入指间。
他与云箬衣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剑宗少女己悄然把手搭在剑柄之上，一身冷意里却流露出隐约的防备。
阿酒却不紧不慢地退出半步，把糖果藏进口袋：“嗬，这天还没黑，野怪就下山？
王七福，你这摊子主要卖‘闹腾’还是‘闹鬼’？”
王七福嘴角斜挑，目光一闪：“闹鬼收十倍手续费。
各位货友，待我出手，百宝商号，售后无忧！”
说罢，他抄起摊头的“随身迷雾囊”，朝骚动处一甩——一阵青雾骤然升腾，黑影在雾中踉跄，连窜数下竟扑了个空。
王七福得意洋洋：“瞧见没？
王记正品，保证让敌人认不清自家裤衩！”
陆临渊见状顺手将小龙偶藏进怀里，趁乱拉了阿酒往人群外撤，低声嘀咕：“昨晚那遗迹的事情，怕是还没完。
王叔卖的‘真货’，这会儿倒成了救命玩意。”
阿酒道：“小子，看准了，龙族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捡漏。
王七福不只是个商人，他卖的货有门道，买的心思才要命。”
云箬衣闻言，眉头动了动。
她一贯警惕，却还是悄然贴近陆临渊，目光首指他怀中的龙偶：“你最好别乱动此物，否则你连今早的烤馍都没命吞下。”
王七福见三人渐行渐远，拍拍满是灵符的破箱子，收起摊头，嘴里还不忘卖最后一把：“走过路过别错过，灵兽老鼠、仙家咸鱼、龙偶捡漏，今日全场卖价——各路豪杰你追我赶咱就看谁命硬！”
而镇口的骚乱，像是不知疲惫的暗流，卷着三界的涟漪，悄然延伸。
陆临渊几人踏上街头，带着各自的算计与警觉，头顶的阳光照在龙偶的红绳上，映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龙影。
不远处，王七福的背影混入市井烟火，铜铃叮当作响，市声里的喧闹与危机此刻交织成了空山镇最真实的底色。
陆临渊握紧怀中之物，在幽默混乱里感受到一丝更深的涌动。
他隐隐察觉，百宝摊上的每一个“玩意”，也许都不只是个笑谈。
街角的风轻扬着纸符，云箬衣剑锋半露，阿酒嘴角挂着讥讽，王七福则在人群深处朝着陆临渊微微一笑。
阳光下的龙影与市井烟火交错，那条属于他们的冒险之路，才刚隐现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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