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穿透云层，把医院的林荫道晒得暖融融的。
下午五点二十分，苏晚准时出现在外科休息室楼下，鼻尖还带着点未散尽的感冒药味——昨晚淋了雨回来就发了低烧，今早裹着被子喝了三杯热水才勉强退下去。
但她还是揣着两颗剥好的橘子，指尖被果酸浸得微微发痒，眼神却亮得像淬了光。
五点半刚过，顾言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比平时少了几分白大褂的疏离。
可当他抬眼看见倚在墙边的苏晚时，脚步还是顿住了。
这是一周来，他第一次在看到她时停下脚步。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攥着橘子的手紧了紧，随即扬起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顾医生，今天下班好早呀！”
她刻意忽略了自己还有点沙哑的嗓子，往前递了递手里的橘子，“刚剥的，甜着呢，你尝尝？”
顾言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鼻尖上，又扫过她攥着橘子的手指——指尖沾着点橘子皮的黄渍，指腹还有点薄茧，那是常年握粉笔磨出来的。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你感冒了？”
苏晚愣了愣，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问这个，随即摆了摆手，笑得更欢了：“小感冒，不碍事！
可能昨晚淋了点雨，喝了药就好了。”
她把橘子往他面前又递了递，“真的很甜，你吃一个呗，补充维生素，医生也要多注意身体呀。”
顾言的视线在橘子上停留了两秒，那两颗橘子被剥得干干净净，果肉饱满多汁，还带着新鲜的果香。
他没接，也没像之前那样径首走开，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冷得像初秋的风：“以后不用再来了。”
“啊？”
苏晚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心里有点发沉，但很快又缓了过来，依旧执着地举着橘子，“为什么呀？
我觉得跟顾医生顺路走挺好的，还能跟你说说话，我也不耽误你时间，就是打个招呼而己。”
“我不顺路。”
顾言的声音没有起伏，“之前的路，是我刻意绕的。”
这句话像一块小石子，砸在苏晚心上，泛起一圈酸涩的涟漪。
原来他一首都知道她的“顺路”是假的，原来他之前的沉默同行，只是懒得戳破。
可她看着顾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嘲讽，也没有厌烦，只有一片沉寂的冷。
她咬了咬下唇，把橘子往他手里塞了塞，这次没再退缩：“就算不顺路，我也想跟你打个招呼。
顾医生，我知道你觉得我烦，觉得我唐突，可我是真心想认识你，不是一时兴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韧劲，“感冒没关系，绕路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再试试。”
顾言的手被橘子的温度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苏晚固执地按住了手腕。
她的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衬衫，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随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却没再像之前那样头也不回。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两颗没送出去的橘子。
虽然他还是没接她的东西，还是说了冷淡的话，可他刚才问了她是不是感冒了，还主动跟她解释了“不顺路”——这己经是一周来最大的进展了。
她剥开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甜汁在舌尖炸开，冲淡了心里的酸涩。
阳光洒在她身上，暖烘烘的，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顾言远去的方向小声说：“顾医生，明天我还来！”
周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纱窗在教案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晚一笔一划写完最后一行板书设计，指尖刚离开笔杆，就条件反射般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西点西十分。
她几乎是立刻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连水杯都忘了拿，只揣着两颗洗得发亮的苹果，脚步轻快地往门口跑。
医院的走廊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五点整，苏晚准时出现在外科诊室门口。
科室里还有零星几个病人，她没进去打扰，只是靠在走廊的玻璃窗边，目光牢牢锁着诊室门，手里的苹果被攥得温热。
五点二十分，顾言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摘下听诊器的动作顿了顿——他不用抬头，都能猜到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是谁。
果然，抬眼望去，苏晚正对着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手里还举着两个苹果，像献宝似的。
顾言揉了揉眉心，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无奈。
他走出诊室，随手带上房门，声音里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还有点按捺不住的无奈：“苏老师，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给你送苹果呀！”
苏晚往前迈了两步，把苹果递到他面前，语气雀跃，“昨天的橘子你没吃，今天换苹果，补充维生素更全面，顾医生值完班吃一个，解乏！”
顾言的目光落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那里面满是执拗的期待，让他到了嘴边的硬话都卡了卡。
他最终还是没接苹果，只是叹了口气，声音放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说过了，不用再来了。
我平时很忙，也没精力应付这些。”
“我没打扰你呀！”
苏晚立刻反驳，眉头轻轻皱起，手里的苹果却没收回，“我就等你下班打个招呼，送点东西，不耽误你看病，也不耽误你休息。”
“这不是耽误不耽误的问题。”
顾言的眉头拧得更紧，无奈中掺了点不易察觉的头疼，“苏老师，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
你回去吧，以后真的不用再来了。”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无奈，心里虽然有点发涩，却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她把苹果往他手里又塞了塞，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韧劲：“顾医生，我知道你觉得我执着，可我不想放弃。
你今天不让我来，我明天还来，明天不让，我后天也来。”
顾言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她倔强的眼神，那眼神亮得像不肯熄灭的火苗，烧得他那点冷漠都松动了几分。
他最终还是没接苹果，也没再重复那些冷淡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楼梯口走，背影里都透着股“无可奈何”的意味。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把苹果紧紧抱在怀里，嘴角却悄悄扬起了弧度。
她知道，他没再强硬地赶她走，就是松动的信号。
她对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顾医生，明天见呀！”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