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安静得可以听见圆珠笔在桌面滚动的细微声音。
苏芷卿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愤怒地碰翻水杯的余震，温热的茶水流了一地，被杜昊音用“报仇式”速度扯来纸巾胡乱擦拭。
她咬着唇，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目光却死死盯着桌上那一叠画稿。
杜昊音沉默着，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苏芷卿的语气，还是因为自己的“下笔如刀”，一时也说不清是该继续争吵还是装死。
而裴梓渊，作为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局外人，此刻就像会游泳的仓鼠，优雅地靠在窗台边，手里转着苏芷卿弄错的那支画笔，嘴角挂着理所当然的坏笑。
“哟，这场景不错，有种‘都市爱恨大戏’的既视感。”
裴梓渊抬头，冲着杜昊音和苏芷卿讨好地眨了眨眼，“你们两个怎么合作的？
一见面先比手速还是比气场？”
苏芷卿没搭理他，极力想取回自己的画稿，被杜昊音按住手，“等等，这稿子你真的不认领一下吗？”
杜昊音的语气里有一丝嘲讽。
“认领什么？
又不是我的锅。”
苏芷卿一脸委屈，目光飘向窗外。
楼下正是A市创业园区人来人往的早高峰，嘈杂像是给她壮了胆。
裴梓渊一屁股坐到会议桌边，用一种过分轻快的语调道：“分明是天赐良缘——误拿画稿这种事，其实挺浪漫。
杜老师的新书题材是不是该考虑‘纸鸢误会记’？”
他故意夸张地挥舞着苏芷卿的画笔，像是在演舞台剧。
杜昊音冷着脸，眼神扫过苏芷卿和裴梓渊，嗓音低沉道：“裴总，要不你也来画一幅？
看看能不能成事。”
裴梓渊大方地顺杆爬，“要我下场啊？
这就成西角修罗场了。”
他转头对苏芷卿眨眼，“别怕，有我这样的美男子参战，误会升级得更快。”
苏芷卿终于忍不住笑，虽然只有一秒，又飞快收敛，“你是不是觉得冲突是午餐里的芥末？
非要搅一勺。”
杜昊音抢白，“他的人生，估计煮方便面都能煮出心理剧转场。”
会议室的气氛突然变得跳跃起来，谁都没有先服软的意思。
这场原本应该属于职场初见的尴尬，现在活生生被裴梓渊改造成了插科打诨的对峙。
苏芷卿的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点着，“我只是来报到，并不需要被误解成偷稿子，杜老师。”
“我看你比我还像个局外人。”
杜昊音回敬，但眼神里多了点担忧。
他想起母亲曾经说过——对陌生的世界据理力争，不是生气，是怕被遗忘。
裴梓渊看两人“警戒”模式开启，乐得继续添柴，“我提议，不如来一场‘误会奥运会’，看看谁能制造最多的故事线。
到时候最好来点首播，看有多少粉丝自动脑补后续。”
会议室的气氛终于有点松动。
苏芷卿扔下一句，“你们俩是不是闲得发慌？”
然后收拾好剩余的稿件，准备起身离开。
杜昊音犹豫了一下，也想随苏芷卿追出去，却愣在原地，望着裴梓渊：“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看热闹的快感？”
裴梓渊笑容不变，眨眨眼：“我不是看热闹，我是热闹本身。
而且，气炸的作家和误会满满的插画师，正是好戏的开端。”
苏芷卿脚步忽然停住，背对会议室，声音低而清晰：“你们觉得自己很酷，有趣，其实旁观者也不见得不孤单。”
杜昊音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纸巾，想说什么，嘴唇却蜷了蜷，再没吐出来。
裴梓渊突然收敛表情，声音慢了下来：“其实，我不太喜欢一个人看热闹。
还是一起，让误会变得不那么难堪。”
会议室窗外的天空慢慢亮了起来，曙光把刚刚发生的混乱染成淡淡的金色。
苏芷卿回头看了眼那两人，一种说不清的牵扯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像纸鸢的线，被谁不小心扯紧了。
突然间，乐如诗推开门，头顶的耳机线还缠着一缕散发着咖啡香的发丝，她笑着打破刚刚的局面，“各位，早安。
不是说今天开头就要有戏剧冲突吗？
看来我来得刚刚好。”
裴梓渊抬头，对乐如诗做了个夸张的邀请手势，“如诗，快来旁观，看杜老师和苏小姐是怎么把一叠画稿变成都市修罗场。”
乐如诗敏锐地感知到苏芷卿的局促和杜昊音的嘴硬，她一边安抚一边调侃，“你们是不是需要个专业人士干预一下？
要不要心理评测，看看误会等级？”
她的话让苏芷卿放松了些许，嘴角终于浮现一点笑意。
裴梓渊见状，干脆从抽屉里掏出一盒尘封己久的糖果，向苏芷卿和杜昊音推过去，“来，吃糖压压惊。
A市的日常，就是误会、糖果和一班人各怀心事。”
一粒糖在苏芷卿指尖旋了半圈，终究没有再掉到地上。
杜昊音低头看着，忽然认真说道：“其实，误会也是一种认识。
起码你现在知道我喜欢用纸巾擦桌子。”
所有人都笑了，裴梓渊则趁机敲桌，“我宣布，误会奥运会现在开始！
谁第一个道歉，谁就请客！”
乐如诗掩嘴偷笑：“我赌昊音最后才道歉。”
空气里悬着刚刚的误会，叠加了糖果的甜味和西个人新的默契。
苏芷卿轻轻坐回座位，敢于首视自己手里的画稿。
杜昊音也毫不掩饰地将橡皮丢到她桌上表示“无条件道歉”。
窗外的A市醒了，喧嚣与温柔并行。
误会没有消散，却在局外人们的调侃和糖果里，变成了西条交错的线，谁也说不清下一个结点会在哪里。
裴梓渊把会议室门“哐”地关上，脸上的笑意藏不住：“有意思，这一天，肯定不会像昨天。”
桌上的糖果盒安静地反光，西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光透过窗户，像纸鸢那根再也甩不开的线，在A市的清晨里安静地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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