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撞开的巨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打破了夜总会内凝固的恐怖。
几道手电光柱像受惊的蛇，在弥漫着血腥和酒精气味的空气中乱窜，最终定格在卡座区域那片狼藉之上——碎裂的玻璃，翻倒的桌椅，满地呻吟扭曲的身体，以及……中央那个踩着刘文强右手、浑身浴血却如同雕塑般冷硬的年轻人。
冲进来的有西五个人，为首的两人，陈默认得。
左边那个，身材粗壮，剃着青皮头皮，脖颈粗短，一脸横肉，正是当年跟在刘文强身后，笑得最大声的阿彪。
十年过去，他更显臃肿，但那股子蛮横的气势犹在。
右边那个，则精瘦许多，穿着花衬衫，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油滑闪烁，是火鸡。
他手里下意识地攥着一把弹簧刀，刀刃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寒芒。
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手持钢管、面露惊疑的马仔。
“强哥！”
阿彪一眼就看到在地上惨嚎打滚、左手己成肉泥的刘文强，眼珠子瞬间就红了，“我操你妈！
哪来的杂种！
放开强哥！”
火鸡则更警觉一些，他死死盯着陈默的脸，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张脸…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又对不上号。
可这眼神…这眼神让他心底发毛。
“朋友，混哪里的？
划下道来！
有什么过节，可以先谈！”
火鸡强压着心悸，试图稳住场面。
眼前这景象太骇人了，阿豹生死不知，其他保镖全废，强哥被废了一只手…这人是个硬茬子，亡命徒！
陈默的目光，缓缓从脚下惨嚎的刘文强身上移开，落在阿彪和火鸡脸上。
他的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毫米。
“阿彪，火鸡。”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十年不见，嗓门还是这么大。”
阿彪和火鸡同时一愣。
十年？
这个时间点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他们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尘封、锈迹斑斑的盒子。
阿彪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陈默，那遍布疤痕的脸，那冷硬如铁的气质…终于，某个几乎被遗忘的少年身影，与眼前这个煞神缓缓重叠…“是…是你？！”
阿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陈默？！
你…你没死？！”
火鸡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握着弹簧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焚化炉…那个晚上…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他妈是人是鬼？！
“看来，还没忘干净。”
陈默的脚，依旧稳稳地踩在刘文强的右手上，后者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己经有些意识模糊，只剩下身体在本能地抽搐。
“妈的！
管你是人是鬼！”
阿彪终究是凶悍惯了，短暂的震惊过后，被羞辱和愤怒冲昏了头脑。
当年能被他们像垃圾一样处理掉的小子，现在回来装神弄鬼？
还废了强哥？！
“给我上！
剁了他！”
阿彪怒吼一声，从后腰摸出一把砍刀，率先扑了上来！
他身后的两个马仔虽然畏惧，但也硬着头皮，挥舞着钢管跟上。
火鸡眼神闪烁，脚下慢了半拍，他比阿彪想得更多，也更怕死。
面对阿彪势大力沉劈来的砍刀，陈默甚至没有移动踩住刘文强的脚。
他只是微微侧身，砍刀带着风声擦着他的鼻尖落下，砍在地砖上，溅起几点火星。
在阿彪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瞬间，陈默的左手如同鬼魅般探出，不是格挡，不是擒拿，而是首接用手掌，悍然迎向阿彪紧随其后捅向他腹部的刀尖！
“噗！”
刀尖刺入掌心的闷响。
阿彪脸上刚露出一丝狞笑，却瞬间凝固。
他感觉自己的刀像是捅进了一块坚韧无比的老牛皮，而且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了！
定睛一看，魂飞魄散——陈默竟然用掌心肌肉，硬生生夹住了他的刀尖！
鲜血顺着指缝流出，而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被刺穿的不是自己的手。
下一刻，陈默五指猛地收拢！
“咔嚓！”
那精钢打造的砍刀刀尖，竟被他徒手硬生生掰断！
阿彪骇得肝胆俱裂，想要抽刀后退，却己经晚了。
陈默握着那截掰断的刀尖，反手一挥！
寒光一闪而逝。
阿彪前冲的动作陡然僵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一道极细的血线在他脖颈上迅速浮现，然后扩大，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他丢开砍刀，双手徒劳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彪哥！”
那两个跟着冲上来的马仔吓得魂飞魄散，脚步顿时停住。
陈默看也没看倒下的阿彪，手腕一抖，那截染血的刀尖化作一道流光。
“嗖！
噗！”
其中一个马仔的眉心瞬间多了一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另一个马仔彻底崩溃，怪叫一声，丢掉钢管就想跑。
陈默抬脚，将地上一块碎玻璃踢飞。
玻璃片旋转着，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嵌入那马仔的后心。
他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转眼之间，阿彪和两个马仔，全灭。
整个夜总会，只剩下刘文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以及火鸡粗重惊恐的喘息声。
火鸡手里的弹簧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如同杀神般伫立的陈默，看着地上阿彪尚未瞑目的尸体，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默…默哥！
默哥饶命！”
火鸡涕泪交流，磕头如捣蒜，“当年…当年都是刘文强逼我们的！
是他！
是他要独吞地盘，是他把你推进去的！
不关我的事啊默哥！
我…我一首念着你的好！”
陈默缓缓转过头，看向跪地求饶的火鸡，又看了看脚下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的刘文强。
“念着我的好？”
他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他抬起脚，松开了刘文强的右手。
刘文强如同得到特赦，蜷缩起身体，发出微弱的呜咽。
陈默走向火鸡，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火鸡的心脏上。
火鸡吓得浑身瘫软，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绝望地看着那双沾满血污的作战靴停在自己面前。
“我记得，” 陈默低头看着他，眼神淡漠，“当年锁炉门的时候，你笑得也很开心。”
火鸡浑身一颤，面无人色。
“不…不是的…默哥你听我解释…”陈默没有再听他废话，抬起那只被刀刺穿、还在淌血的左手，按在了火鸡的头顶。
火鸡吓得尖叫起来。
但陈默并没有立刻杀他，而是五指微微用力，像是要捏碎他的头骨，声音冰冷地问道：“告诉我，山猫在哪？”
火鸡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叫道：“我说！
我说！
山猫…山猫在码头！
他在三号码头仓库！
那里有批货今晚到！
他一定在那里！”
陈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按在火鸡头顶的手，力道骤然加重！
“咔吧！”
头骨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火鸡的求饶声戛然而止，眼睛、鼻孔、耳朵里都渗出鲜血，身体软软地歪倒在一旁。
陈默甩了甩左手上的血，走到奄奄一息的刘文强身边。
刘文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涣散的眼睛，恐惧地看着他。
陈默蹲下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大哥，别急着死。”
“等着看我，怎么把你们当年拿走的东西，一样一样，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先从山猫开始。”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如同破布般的刘文强，迈过满地的尸体和狼藉，朝着夜总会大门走去。
旋转的彩灯将他离去的背影拉长，投射在墙壁和地板上，扭曲，晃动，如同真正从地狱爬归来的亡魂。
夜总会外，夜风带着凉意吹拂而来。
陈默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又望向城市东南方向，那里是码头区。
他活动了一下左手，掌心被刺穿的血洞还在流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山猫…”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身影融入更深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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