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强和我冷战了两天。
第三天，婆婆主动给我打电话。
“肖莹啊，这两天挺忙的？手术签字的事，都怪强子考虑不全面，最后我签了。”
我学着婆婆和王大爷的茶言茶语，态度平和。
“妈，你别替他狡辩了。伍强哪里是考虑的不全面，他都想到了万一手术失败，王大爷的儿女跑来讨要说法，谁承担责任。”
“他就是想得太全面，不舍得让您受一点委屈，所以让我承担风险，出了事让我赔钱，他以为我是傻子吗？看不出他的心机？”
婆婆：“你误会强子了，我儿子我了解，他没有花花肠子，不像你，啥事想得多。你俩是夫妻，你赔钱，不就是他赔钱吗？”
这话放在刚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相信伍强的真心实意。
如今，我早就看透了他。
“伍强不会拿钱管我的，家里衣食住行都花我的工资，他连贴补家用都舍不得。我真有事，只有我爸妈会取存款帮我。”
婆婆沉默了几秒钟。
大概率是被我猜中了他们娘俩的算计，实在是找不到借口了。
婆婆只能岔开话题，“哎呀，签字的事，强子的错，你放心，他以后不敢了。这两天你不在，强子都累瘦了，他惦记着你啊。”
我不禁冷笑道：“妈，他是惦记着我这个人？还是惦记着让我去当免费护工？如果他想见我，可以回家，没必要叫我上医院。”
眼见我软话不吃，打感情牌没用，婆婆干脆不装了。
“肖莹，我是长辈，我已经道歉了，给你个台阶下，你还想干什么？”
我清清嗓子：“妈，这才像你嘛。结婚十年，你对我一向是指手画脚，你突然客客气气的，我便知道准没好事。”
婆婆：“伍强请了两天假，在医院陪护了两天两夜。他是事业编，工作重要，再说男人熬夜，身体就垮了。”
我猜到了，若不是心疼儿子，婆婆怎么会主动求和。
“你作为儿媳妇，来医院照顾老人，这是应该的！你作为妻子，替丈夫分担，更是你的本分。你非要眼睁睁的看着家散了吗？”
我：“家散了，也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与我无关！”
“如果王大爷找自己的儿女照顾，何必闹出这么多问题？”
“如果你不纵容王大爷的自私自利，我和伍强至于吵架吗？”
“如果伍强不是个妈宝男，事事听你指挥，怎么会委屈我？刁难我？”
“你们还好意思对我兴师问罪？明明我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
我看着空荡荡的家，墙壁上还挂着女儿亲手画的全家福：爸爸、妈妈和我。
当时，伍强还提醒女儿：“下次记得画上奶奶，朵朵也要好好孝顺奶奶哦。”
如今想起来，真是讽刺又可笑。
我决定收拾家里的东西，我和女儿的衣物全部打包，拿回娘家。
这个房子是我们两家共同买的，离婚要进行分割。
按照眼前的局势，我有必要早做打算。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为了让我乖乖妥协，伍强会利用女儿。
在王大爷住院的第四天。
我妈下午四点多钟给我打电话，语气焦虑不安：“我刚刚去接朵朵，老师说，孩子爸爸两点多钟就接走了！”
女儿就读的小学，正常是四点准时放学。
伍强为什么要提前接孩子？
我急忙和领导请个假，又安抚我妈。
“没事，伍强好几天没有看见朵朵，一定是想她了，你别担心，我晚上把朵朵带回来。”
然后，我联系伍强。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很明显，伍强是故意的。
我迅速赶回家，空无一人。
看样子，朵朵被领去了医院。
一股恼火在我的胸腔内沸腾，夫妻之间的矛盾，婆媳之间的较量，怎么可以拿孩子当做筹码？朵朵可是亲生的骨肉啊！
我感觉自己的处境受到了威胁，那是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刺的痛感。
傍晚的医院很冷清。
只有住院的患者和值班的医护人员，走廊安安静静。
我走向病房，脚下生风，只想快点带走朵朵，离开这个肮脏龌龊的是非之地。
推开门的一刹那。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朵朵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拿着苹果，正在一点一点的削皮。
“妈妈！”
朵朵看见我，欢喜得跑过来，“你来啦！”
我的视线落在削了一半果皮的苹果上，强忍着怒火问：“你在干什么呢？”
朵朵：“爸爸说，让我学着做家务，给王爷爷削苹果吃，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我右手抢过锋利的水果刀，左手夺走苹果，尽量保持温柔的态度，“朵朵，你只是一年级的小学生，用刀很危险，划破手指怎么办？”
婆婆添油加醋，“开学马上二年级了，我们那个年代，像她这么大都能种地干活了。”
我的胸腔内仿佛塞满了滚烫的开水，愤怒几乎烧毁了我的理智。
可是，当着女儿的面前，我不能发火，不能吓到孩子。
我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我尽力富养宠爱的女儿，被她的奶奶教导，去孝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爷爷？
我培养她多才多艺，我教她当正人君子，偏偏没有告诉过她，人心险恶、自私凉薄。
“妈，朵朵明天还要上学，我先送她回去。王大爷需要照顾，我一会儿再回来。”
婆婆眼中闪过一瞬的得意，嘴角挂着似笑非笑，“也行，我等着你替班。”
我把朵朵送回娘家。
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去医院探病，她的爷爷早就去世了，王爷爷只是一个外人。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私底下联系老师，除了我和我妈，不要让我老公接走孩子，因为夫妻关系出现了裂痕。
哪怕被嘲笑，也好过让朵朵被亲生父亲利用，被王大爷当丫鬟使唤。
等我回到医院，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
婆婆和伍强都在。
伍强：“你怎么才来？我和咱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佯装善解人意，“今晚我守夜，你俩回家休息吧。”
婆婆这才没有抱怨，告诉我晚上别睡得太沉，记得给王大爷盖被子、倒水喝、扶他起夜去厕所。
还真把我当成免费的保姆了。
等到三更半夜，王大爷睡得呼噜震天响。
我拿起他的手机，用王大爷的手指，指纹解锁。
然后找到了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的电话号码。
既然全家都玩消失，那我就当一回恶人，让你们彻底断了这层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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