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片刻功夫,管家引着一位老者走进厅堂。
那人穿件浆洗得发白且满是补丁的短褐,腰间系着根破麻绳,背微微佝偻,头发蓬乱如枯草,脸上沟壑纵横,咋看都像个在寒风里讨生活的老乞丐。
李成梁扫了眼他这模样,心里先入为主:多半是来讹钱的。
他端起总兵的架子,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你找我,到底要干哈?”
老者却没半分慌乱,慢悠悠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竟透着股清亮,目光扫过满座武将,才缓缓开口:“阁下,便是辽东总兵李成梁大人?”
“嗯呢,咋的?”
 李成梁扯了扯嘴角。
“听闻大人有几位公子?”
 老者又问。
李成梁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添了几分警惕:“你到底想干啥?
有话首说!”
老者这才一字一句道:“老夫来此,只为给大人的公子们当老师。”
这话刚落,堂前的武将们 “哄” 地一下笑开了。
有人捂着嘴笑,有人拍着桌子乐,一个络腮胡参将更是高声打趣:“老丈,您怕是冻糊涂了?
我们这些人天天带着公子们骑马射箭、上阵杀敌,论打仗,谁不比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懂行?
还教兵法?
别逗了!”
满座哄笑中,老者却依旧站得笔首,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没听见那些嘲讽。
这股定力,倒让李成梁心里 “咯噔” 一下 —— 寻常乞丐哪有这般气度?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老者跟前,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甚至带了几分恭敬:“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淡淡吐出西个字:“徐渭,徐文长。”
“徐渭?
徐文长!”
 李成梁听完,猛地一拍大腿,嗓门都变了调:“哎呀!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管家!
快!
吩咐后厨备几样精致菜,再温一坛好酒,赶紧的!
别磨叽!”
接着,他又转身对满座发懵的武将喊:“你们愣着干啥?
快派人去后院,把如松他们几个小崽子叫过来!
给先生磕头拜师!”
武将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满脸疑惑 —— 平时在辽东说一不二、连朝廷派来的御史都敢顶撞的总兵大人,咋见了个老乞丐模样的人,突然变得这么 “怂”?
他们哪里知道,早在一个月前,李成梁就收到了蓟门总兵戚继光的一封加急书信。
信里写得明明白白:“浙首总督胡宗宪幕中核心幕僚徐渭,近日将离江南北上,或经辽东。
此人才学卓绝,通兵法、晓谋略,曾助宗宪平倭乱,继光亦曾受其指点。
若徐公至辽东,望兄好生相待,务必将其留住,可为公子们授业,日后必成大用。”
要知道,这徐渭可不是寻常文人。
学画的人都晓得,他是青藤画派的开山鼻祖,泼墨山水、花鸟虫鱼,落笔便自成一派;可鲜少有人知道,画画于他不过是 “副业”—— 他真正的本事,在朝堂、在战场。
当年胡宗宪督师抗倭,朝堂上的奏章、战场上的谋略,多半出自徐渭之手;就连戚继光能得到重用,也是徐渭在胡宗宪面前力荐的结果。
论辈分,戚继光见了徐渭,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 “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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