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
足够一个婴孩长成蹦蹦跳跳的稚童,足够一座城市改换几番新的面貌,也足够将一段青梅竹马、曾被无数人艳羡的感情,一寸寸,磨成刻骨的恨意。
冰冷,坚硬,带着金属质感的审判声,在肃穆的法庭里回荡。
“被告人叶晴,因过失致人重伤罪,证据确凿,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即刻执行。”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凿进叶晴的耳膜,钉进她的心脏。
她穿着灰扑扑的号服,站在被告席上,单薄得像随时会被窗外漏进的风吹散。
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想要护住小腹,那里,藏着一张刚刚知晓存在、还未来得及感受喜悦的孕检单。
她的目光,越过空旷的距离,死死钉在旁听席第一排那个男人身上。
顾霆深。
她的霆深哥哥。
一起爬过老宅那棵歪脖子树,一起在夏夜的星空下分享过一支草莓味冰棍,一起在课本的扉页偷偷写下彼此名字的……顾霆深。
她的霆深哥哥。
一起爬过老宅那棵歪脖子树,一起在夏夜的星空下分享过一支草莓味冰棍,一起在课本的扉页偷偷写下彼此名字的……顾霆深。
此刻,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像是刚从某个重要的商业谈判席上下来。
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过往的温存,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荒原,冰冷,坚硬,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他甚至,亲自提供了那几份关键的“证据”,坐实了她的“罪行”。
叶晴忽然笑了。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干裂的唇瓣被扯出细微的血口。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荒凉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洞悉。
她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法庭凝滞的空气:“顾霆深,你真可悲。”
不是愤怒的控诉,不是绝望的哀求,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带着怜悯的判定。
你真可悲。
顾霆深搁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手背上青筋隐现。
但他脸上的冰层没有丝毫融化,反而更厚,更沉。
他抿紧薄唇,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法警上前,架住了叶晴的胳膊。
她没有挣扎,任由他们带着,转身,走向那扇隔绝自由与光明的大门。
只是在身影即将没入阴影的前一刻,她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空茫得,什么都没有了。
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
城北女子监狱,是这个繁华都市一块刻意被遗忘的、生着锈斑的角落。
高墙上电网密布,切割着灰蒙蒙的天空。
在这里,时间仿佛是凝固的,又仿佛是加速腐烂的。
叶晴己经习惯了这里的规则,沉默,劳作,以及偶尔降临的、无由来的恶意。
她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默,瘦削的肩胛骨隔着单薄的囚服,显得格外嶙峋。
只有偶尔在深夜,蜷缩在硬邦邦的板铺上,手会无意识地覆上小腹。
那里,早己平坦如初。
那个未曾谋面的小生命,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就悄无声息地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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