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金碧辉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了冰冷的背景板。
林清音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逆光而立，面容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像暗夜里锁定猎物的野兽。
“告诉顾西洲，你，我留下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像风中飘零的落叶。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陆寒枭没有重复。
他似乎懒得再说第二遍。
那双深邃的眼眸只是在她写满惊惶的脸上又停留了两秒，像是要将她此刻的反应刻印下来。
然后，他什么也没做，既没有进一步的逼迫，也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微微侧身，从她身边从容地走了过去。
那股冷冽的雪松混合烟草的气息，随着他的离开而稍稍散去，但空气中残留的压迫感，却沉重地压在了林清音的心头。
他走了？
就这么走了？
林清音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首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侧面的走廊深处，周围被刻意压抑的议论声才如同潮水般细细碎碎地涌了过来。
“刚才那是……陆总？”
“他跟她说话了？
说了什么？”
“那不是顾经理的女朋友吗？
怎么回事……”那些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幸灾乐祸，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她的皮肤上。
她猛地回过神，一种巨大的羞耻和恐惧攫住了她。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金色大门，踉跄着冲了出去。
酒店外的冷风迎面吹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她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出租车，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坐进车里，报出和顾西洲同居的小公寓地址后，她整个人才虚脱般靠在后座上，心脏仍在狂跳不止。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玩笑吗？
可他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只有不容置喙的冰冷和笃定。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与此同时，宴会厅内，顾西洲好不容易从客户的包围中脱身，正想去找林清音，却被面色凝重的部门总监拦住了。
“西洲，你来一下。”
总监的语气带着不同寻常的严肃。
顾西洲心里“咯噔”一下，跟着总监走到一旁的休息区。
总监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哪里得罪陆总了？”
“陆总？”
顾西洲一愣，随即联想到刚才似乎看到陆总在门口和清音说了句话，“没有啊，王总，我最近负责的项目都很顺利，怎么会得罪陆总？”
“那就奇怪了。”
总监压低了声音，“刚刚苏特助亲自过来传话，说陆总的意思，海外分公司那边有个紧急的拓展项目，点名要你过去负责，让你……明天一早就动身。”
“明天一早？”
顾西洲愕然失色，“这么急？
王总，我在国内的项目正到关键阶段，而且……”而且他和清音才刚刚稳定下来。
总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总亲自下的指令，没有转圜的余地。
西洲，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服从安排吧。
去海外历练几年，未必是坏事。”
话虽如此，总监眼中却带着一丝同情和不解。
顾西洲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并不傻，陆寒枭在商界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手段凌厉。
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调令，绝不仅仅是“工作需要”那么简单。
他猛地想起刚才清音苍白的脸色，和陆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骤然钻入他的脑海。
难道……是因为清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音音”两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接起了电话。
“喂，音音，你到家了吗？”
电话那头，林清音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哭腔：“西洲……我、我到家了。
刚才……刚才在门口有个男人，他……他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顾西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而在这座城市另一端的顶级公寓顶层。
陆寒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在他眼中，如同蝼蚁的微光。
他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正显示着一份刚刚传送过来的、关于林清音的详细资料。
从她出生到现在，求学、工作、家庭关系、社交圈子……事无巨细，一览无余。
苏心怡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男人挺拔而冷漠的背影，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他处理过无数公私事务，甚至替他解决过一些意图不轨的女人，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流露出今晚那样的眼神——那种纯粹的、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陆总，”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顾西洲那边己经通知到位，明天早上九点的航班飞往F国。
林小姐的资料，也都在这里了。”
陆寒枭没有回头，他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轻轻滑动，停留在资料中一张林清音的毕业照上。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干净得像一张未经沾染的白纸。
他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冰冷：“很好。”
“去把她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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