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
听着是挺带劲。
可当你这个霸王，手下只有三十来个面黄肌瘦、看到只野兔子都能激动半天的土著，而且住的地方是个西面漏风、顶上漏雨的破败小村落时，这霸王的含金量就有点打折扣了。
这个村子，嗯，姑且称之为“村”吧，坐落在一条小河边的缓坡上。
几十间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围着一小片还算平整的空地。
村民们——就是被我救下的那伙人，加上他们留在村里的老弱妇孺，总共也就百十来口。
一个个眼神怯生生的，看我就像看一头会首立行走、还能说人话的远古凶兽。
带我回来的那个老者，叫“老桑皮”，是村里管事的。
名字挺怪，据说是他娘生他时正在剥一种叫“桑”树的皮。
“霸王，”老桑皮佝偻着腰，指着最大的那间屋子，“这是您的……行宫。”
我看着那门口挂着的、风干了的不知名野兽头骨，嘴角抽了抽。
行宫？
这玩意还没我当年在彭阳马厩修得好。
“凑合吧。”
我摆摆手，没计较这个。
现在不是讲究排场的时候。
肚子还在叫，那条狼腿根本不够塞牙缝。
“吃的，还有吗？”
我问老桑皮。
老桑皮脸上立刻露出难色：“霸王，眼下……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年存的粮快见底了，猎物也少……大家，大家都半饥半饱的……”我扫了一眼周围那些躲在门缝后、骨瘦如柴的孩子，心里叹了口气。
娘的，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想我项籍当年拥兵数十万，何曾为粮草发过这么大的愁？
呃，好像后来也发过……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没饭吃，什么霸王都是狗屁。
“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田地。”
我命令道。
老桑皮赶紧在前面带路。
村子外围，有一小片开垦出来的土地，种着些蔫头耷脑的作物，我看着有点像黍米，但长得跟闹着玩似的。
“就这么点？”
我皱眉。
“就……就这么点了，霸王。”
老桑皮苦着脸，“再往外，林子里猛兽多，我们不敢去开荒。”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些有气无力在田里除草的村民。
这效率，等着饿死吧。
“从现在起，规矩变了。”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小村落，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畏惧地看着我。
“第一，所有能动弹的男人，跟我进山狩猎！
女人和孩子，负责采集所有能吃的果子、根茎！”
“第二，这些地，重新翻！
挖深！
间距拉开！
这么挤在一起，能长出个鸟毛？”
“第三……”我顿了顿，指了指村子中央那块空地旁边，一个散发着浓郁味道的角落，“那是什么玩意？”
“那是……大家方便的地方。”
老桑皮小声说。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上游取水，下游拉屎？
难怪这河水看着不清澈！
“给老子填了！”
我吼道，“立刻！
马上！
在新的、远离水源的地方，挖深坑！
以后所有人，必须去坑里方便！
谁敢在河边随地大小便，老子把他踹进坑里腌入味！”
村民们被我吼得浑身一抖，虽然不太理解，但“霸王”的威严和之前手撕巨狼的视觉冲击力太强，没人敢反对。
几个年轻人立刻拿起石铲，跑去填那个露天厕所了。
老桑皮小心翼翼地问：“霸王，这……这是为何？”
“为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想少生病，想活久点，就照老子说的做！”
亚父范增要是知道我开始操心老百姓拉屎的问题，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胡子翘起来。
唉，此一时彼一时啊。
接下来的几天，我这个西楚霸王，彻底成了包工头兼狩猎队长。
带着几十个还算精壮的男人，拿着他们简陋的武器，深入森林。
我的武力值在这里就是降维打击。
遇到野猪？
一戟捅穿。
碰到鹿群？
投掷短矛，例无虚发。
甚至有一次，还撞见了一头懒洋洋的熊瞎子，被我绕着树溜了几圈，找到机会一戟削掉了半个脑袋。
收获是巨大的。
肉食、皮毛，源源不断地运回村子。
整个村落都弥漫着一股久违的肉香和希望的气息。
同时，我也没闲着，亲自示范怎么用石斧和木棍更有效地翻地，怎么布置简单的陷阱捕捉小动物。
我甚至根据记忆，让他们尝试制作更坚固的木矛，把石斧头绑得更牢。
效果是显著的。
虽然工具原始，但在我的组织和暴力驱动下，村子的效率和面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改变。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纯粹恐惧，慢慢多了一丝信服，甚至……一点点崇拜？
这天傍晚，我们扛着一头巨大的野牛回到村子，引起了轰动。
村民们围着野牛尸体，欢呼雀跃。
老桑皮激动得老泪纵横：“霸王！
天神！
您一定是天神下凡！”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水，坐在石头上喘气。
连续高强度的狩猎和劳作，就算是我这身体素质，也有点乏了。
“天神个屁，”我笑骂一句，“老子是饿怕了。”
正说着，负责在村子外围警戒的一个年轻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惊慌。
“霸……霸王！
外面……外面来了几个人！
骑着……骑着马！
穿着……穿着很奇怪的衣服！
拿着铁家伙！”
我心里猛地一凛。
来了！
穿越者？！
我“嚯”地站起身，抓起靠在旁边的楚戟，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几个人？
什么打扮？
说清楚！”
我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年轻人咽了口唾沫，比划着：“三……三个人！
骑着马，跑得飞快！
穿着……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像是用很多块布拼起来的。
头上戴着奇怪的铁帽子，手里拿着……这么长的铁刀！
他们……他们就在村子外面那片坡地上看着我们！”
花花绿绿的衣服？
拼起来的布？
奇怪的铁帽子？
这描述……不像是中原的打扮，也不像是我知道的任何一个时期的军队制服。
是西方来的？
还是哪个犄角旮旯的文明？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不是害怕，是兴奋。
终于，接触到“同类”了！
但，是敌是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
不能慌，更不能露怯。
“老桑皮，让女人和孩子都回屋里待着！
所有男人，拿起你们能找到的任何武器，跟我来！”
我沉声下令，楚戟的锋刃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
“让他们看看，”我咧嘴，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容，“这片地盘，现在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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