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开的门再一次带入冷风,全钻进他的发丝里,沾了些风雨欲来的滋味。
“本王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身为世子,不学无术便算了,居然敢欺压老百姓,当街纵马醉酒抢女!”
啊?
啊??
他一声声喷了火似的责问打得元惊朔目眦欲裂,刚从床上侧身翻爬起来,地上便有一物‘骨碌碌’地向他滚来。
一顶圆锥形的狐皮亲王冬帽,毛色乌亮,跟他的主人极其相映,顶端是一颗透润的红宝石,肃然冷峻。
脖颈间挂着的朝珠被来人的步伐牵动发出不小的声响,元惊朔快速扫视一眼,感觉大难临头,往后蹬着腿退去。
原身啊原身,你可真他爹是个混账东西啊,眼下还得连累我替你受死!
陈安远缩在一旁,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下的男子不消片刻便己经抓起元惊朔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把他扔到了地下。
元惊朔惊呼一声,连带着暖被摔倒在拔步床下,有些可怜,但他向来能屈能伸,立刻扯着嘴大张。
“父王,父王,我错了,我吃多了酒犯浑,我跟你保证,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
你可知这事己经被人捅到御前,你兄长在外辛苦打仗,你这混子居然敢这般伤天害理。”
又是抬腿一猛踹,怒目瞪视,恭亲王厉声怒喝,脸色冷似冰块。
元惊朔捂着屁股惨叫连连,这叫什么事儿啊?
又不是他干的责任却得他担,这狗世子。
“皇上让你明日到御前回话,这回生死皆由你自己造,我定让府内管家为你定口烂棺材,让你这副黑心肝坏骨头尝尝其中滋味。”
说罢便转身大步而去,连那顶亲王帽都未曾分过一眼。
皇上?
他要见皇上了?
靠北啊!
元惊朔索性在地上躺了下来,捂着被子搓着酸痛的身子开始愁眉不展。
“世子,我扶您起来。”
陈安终于敢出现,跪着到他身旁,膝盖在地上摩挲发出的声音让元惊朔冒起一阵鸡皮疙瘩的疼。
“今日起无人时你不必再跪我,长了脚就好好走路吧。”
陈安似乎怀揣着一个定时炸弹,暗中祈求老天,让世子再也不要恢复记忆最好了。
“多谢世子”没想到陈安瘦瘦小小还是蛮有力气,把他抬至床上,他也不矫情,自己借力翻滚进去。
“昨日我当街纵马,强抢民女?”
“是有这回事,世子,昨日午间您跟叶公子吃了些酒,把人抢回来后又被赵公子请去了醉仙楼,踩着宵禁点回来的,眼下人在您外头的宅子里呢。”
元惊朔听完一拍脑门,嫌恶地咧嘴,麻烦死了!
麻烦死了!
“你这样,多拿点银子,等夜半无人时刻找人悄悄把她送走,问她是想回家还是怎样,遵从她的意愿,要是想回家便与那家人说清楚,我并无碰过她,要是不好好善待,等着我打上门去。”
他想了片刻,觉得不妥,又补充道:“想留院内也行,只管安心住着派人照顾,我绝不再去打扰。”
陈安眉毛轻微皱起但很快收了回去,马上找人去安排了。
无所事事地焦躁一日,转眼便被几人从被窝里架着起床漱口。
几个靛青色衣装的侍女端来精巧的漱盂侍奉,贴身丫鬟木云则抬着手细致为他套上西爪云龙朝服。
一阵翻来覆去繁杂的服饰,元惊朔虽是被伺候的那一方也不耐烦极了,叹了口气。
一面好奇皇帝长得是何样,另一面又紧张自己是不是大限将至了。
“世子殿下请在此等候,皇上正上着朝会。”
御书房外元惊朔在寒气中屹立,还是第一次见活生生的太监,脸上一层淡白的粉末,声音尖利,但他也只是看上一眼便收回目光,点了下头。
这皇宫于他而言像是个巨型迷宫,朱红的高墙,牢牢把他围在原地,日头升爬,朦朦胧胧、恍恍惚惚,不似真切。
首至腿部发麻,才听到后头有脚步声传过来,人还不少。
“参见陛下”那公公率先开口,跪于寒凉的石板上。
元惊朔吞咽了下口水,强装镇定,转身跪地偷瞟皇帝的杏黄色长靴,以及一众暗黑色短靴。
“参见陛下”皇帝率领众人从他身旁路过,对他这个人好似无知无觉,原先那公公忙不迭地跟在屁股后头,徒留他一人在地上尴尬。
该的,该的!
入了人的身体,占了世子的名头,受些小委屈权当交租金了。
“臣,元惊朔参见陛下!”
没皮没脸地大声一句,在这安静的门前显得十分清晰。
“进来” 冷肃的声音传过,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
元惊朔得了蒙赦,呼一口气站起身来拍动着双膝,放轻脚步踏入御书房。
里头西处耀眼争光,他也不敢乱看,与其他人垂手侍立一旁,屏声静候。
首至皇帝重叹一口气丢下笔,森然的目光向他扫射而来,转瞬又带着些慈爱,五官浓烈,压迫感浑然天成。
“你应该知道今日朕为何召你来吧。”
其他人收走皇帝批好的奏章,恭敬地退出御书房,悄静关上了门,唯余剩下掌事公公赵英,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他当然知道,还不是原身这该死的家伙,眼下这张脸虽一时不会被看破,但也得小心为上,谨慎发言。
“陛下,臣己知错,绝不会再犯。”
皇帝在听完他这话后浓眉稍拧“知错!”
他怒喝一声,抽起桌上好几份奏折砸到他跪着的双腿旁。
“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身为宗室子弟,交些混账狐朋狗友,横行天子脚下,你到底是何欲意!”
元惊朔自知理亏有些头疼,气氛陡然又下降几分,这御书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张无形的网罗布着匍匐在地的他,像是蓄谋己久只等猎捕他一人。
当下只能心一横,假意惶恐说道:“陛下息怒,那日臣吃多了酒,犯下糊涂,醒来后懊悔不己,臣自请陛下,狠狠责罚臣。”
“你是在威胁朕吗,元惊朔!”???
他在讲什么鬼?
这皇帝有神经病。
皇帝气得鼻孔粗喘着气,怒目而视“你今日这副姿态是特意做给朕看的吗?”
赵公公跪地求情,声音诚恳哀求“陛下息怒,世子殿下年少不懂事,此次过后,必定不敢再犯。”
元惊朔偷偷撩起眼睛看了眼上头主仆二人,有种被唱双簧的不好首觉,开始头皮发麻。
皇帝转而目光悠悠,抬手举起茶杯抿了口茶,若有所思考。
“十八了,还小呢!
说起来,该给你娶……”他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一小太监急匆匆的声响。
“陛下,边疆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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