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燕军铁骑身着孝服,如惊涛拍岸,蹄声如雷,浩浩荡荡一路向南,后边拖着十六门意大利炮。
一股悲壮之气,直冲云霄。
朱棣立马阵前,玄色披风猎猎作响。
他把手底下最能打的蒙古骑兵,以及朵颜三卫等诸王护卫兵都带上了。
那些护卫兵,留在北平是个隐患,一路跟着自己,亲眼见证神迹,说不定就归顺了。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沿途州县,不攻不扰。”
同一时刻,耿炳文的大军正沿着官道疾行。
他身披厚重的鱼鳞甲,六十余岁的身躯在甲胄映衬下更显佝偻,唯有那双历经沙场的眼睛,仍锐利如鹰。
一名斥候翻身下马,急促道:“大帅,探子回报,燕军主力已过真定。”
耿炳文懵逼了。
这么快吗?
他原本计划在真定阻击的。
真定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能凭借坚阵与优势兵力,将燕军拦在河北腹地,让朱棣连黄河的影子都见不到。
凭朝廷的优势兵力,耗也能把他耗死。
可朱棣也太快了吧?
“怀来和永平的守将是干什么吃的,为何没有牵制住燕军?”
“大帅,朱棣并未攻打怀来和永平,也没有打真定,而是绕城而走,一路向南。”
耿炳文攥紧马鞭,眉头拧成疙瘩,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朱棣久经沙场,不可能不知道真定的重要性,怎么会贸然绕开?
难道是声东击西?
他翻身下马,打开舆图,沉吟片刻,目光紧紧盯在济南的位置。
难道朱棣的目标是,济南?
济南乃山东重镇,朱棣打下济南,便扼住了南北咽喉。
他当机立断,“传令,全军拔营,驰援济南!”
十三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动,朝着济南方向急行军。
一路上,耿炳文心口发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朱棣也是当世名将,如今怎么会犯这种冒进的错误?
然而,走到半路,他又得到消息,朱棣没有去济南,而是朝东昌方向去了。
耿炳文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中满是错愕。
朱棣到底是什么战术?
他来不及细想,只能再次下令:“改道东昌,务必在燕军抵达前进城。”
大军又一次改变方向,将士们疲于奔命,怨声载道。
好在,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燕军之前到达了东昌。
耿炳文松了口气。
然而,朱棣却又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人家五万铁骑根本没有鸟他,只是路过,对,路过。
站在城墙上能看到,不远处,燕军铁骑全身缟素,正滚滚向南,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耿炳文彻底懵逼了。
朱棣啊朱棣,你到底要干嘛?
下一息,耿炳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绕开真定,放弃济南,无视东昌,朱棣根本不是在攻城掠地,他是疯了,要一路向南,直扑南京!
耿炳文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喊道:“快追,绝不能让燕军过黄河!传我将令,全军轻装简行,务必追上燕军!”
十三万大军再次动了起来,可这一次,将士们脸上没了往日的锐气,只剩下疲惫与疑惑。
他们像一群被戏耍的猎物,被朱棣牵着鼻子走,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却已耗费了大半体力。
南京紫禁城,东宫。
朱允炆盯着桌案上的急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幸好内侍及时扶住。
朱棣竟然要直接打南京?
别说朱允炆傻眼了,他的卧龙凤雏齐泰和黄子澄同样傻眼。
谁他妈能想到,朱棣如此疯狂,以五万兵马,横冲直撞。
他就不怕后路被断,全军覆没?
朱允炆急躁地踱来踱去,已是方寸大乱。
黄子澄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朱棣一定是慌了,才会乱闯,他要是敢来南京,乃是自投罗网!”
可朱允炆根本听不进去。
“燕王离南京越来越近了,耿炳文呢?他能不能拦住朱棣?他十三万大军,怎么连个人都拦不住!”
齐泰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殿下莫慌,耿将军虽一时被朱棣牵制,但只要他全力追击,必能在黄河以北拦住燕军。臣建议,即刻传令真定、济南、大同等地驻军,围攻北平,断了朱棣的后路,燕军必不战自溃。”
方孝孺也连忙附和:“齐大人所言极是,朱棣此举看似疯狂,实则是孤注一掷!只要我们守住黄河防线,再断其退路,他就是瓮中之鳖。”
朱允炆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心中稍定。
“就依两位先生之计,传令耿炳文,务必全力追击,哪怕拼了十三万大军,也要把朱棣拦在黄河以北。再令徐州守军主动出击,配合耿炳文。真定、济南、大同的驻军,即刻围攻北平,不得有误!”
命令很快传了出去,可朱允炆坐在龙椅上,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
……
西宫,朱元璋看着手中的密报,手指微微颤抖。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濠州起兵到定鼎大明,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却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战术。
绕开所有重镇,放弃后路,以五万兵马直扑南京。
老四这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也把整个大明都拖入了漩涡。
刘三吾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说道:“陛下,耿将军已率军追击,真定、济南等地驻军也已奉命围攻北平。燕王只有五万兵马,而朝廷兵力远超于他,优势在朝廷。”
朱元璋冷笑一声,将密报扔在案上,“打仗要是只看人数,当年鄱阳湖之战,陈友谅有六十五万大军,咱只有二十万,咱早就输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枯瘦的手指划过黄河划过长江,最终落在南京的位置。
“老四这招,叫直捣黄龙。他贼得很,只要拿下南京,控制住允炆,天下自会归他所有。那些重镇、那些兵马,在他眼里都不重要。”
刘三吾心中一惊,“陛下的意思是,耿将军拦不住燕王?”
“难啊。”朱元璋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耿老儿虽善守,可他太循规蹈矩了。老四却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不按套路出牌。允炆这孩子,这次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殿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棂呜呜作响。
朱元璋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自己一场假驾崩,竟然引出了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叛乱。
不过,朱棣让全军为自己披麻戴孝,倒是想的周到。
老朱竟有些欣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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