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期一张白净的娃娃脸丧成了一颗苦瓜,满脸欲哭无泪。
“主子,我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趁着您假死的功夫直接把王妃给娶回来啊,而且本来我们也是可以来得及阻止的,但是谁能想到突然下大雪呢,这个也怪不了我吧?”
天要下雪,娘要嫁人,呸,皇上要给王爷娶妻,这谁能想到啊?
伍期觉得自己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千古奇冤。
这口大锅应该陛下背,再不济也得是老天爷背,关他一个小小近卫什么事啊。
但是他的主子显然不这样想。
萧瑜转身,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再啰嗦就真的送你去陪李元。”
伍期张开的嘴巴猛地闭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求生欲满的像夏日王府花园的池水。
天杀的李元!服毒真是便宜他了。
萧瑜又转身看了一眼王府那满眼的红色,冷哼一声转身,氅衣在夜色中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伍期忙抬步追上,“主子,咱们不回王府吗?”
“现在回去,上演午夜回魂吗? 你想吓死谁?”
更重要的是萧瑜现在还没有想到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里边那个该称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狠狠捏了捏鼻翼。
伍期一噎,仗着萧瑜看不到吐了吐舌头,然后搓了搓被冻的通红的耳朵,问:“那咱们现在去哪里啊?”
“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进宫。”
说到进宫两个字的时候伍期分明感觉到萧瑜牙都咬紧了,不由得为皇宫里那位掬了一把同情泪。
“是,但是现在还没打烊的客栈应该只有同福客栈了。”
荆都最大的客栈,同福客栈十二个时辰不打烊,只要进店随时供应热食热水,让人宾至如归。
在冬月十六的深夜,同福客栈迎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
在萧瑜和伍期房门合上的同时,客栈后院一只雪白信鸽振翅而起,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下。
……
第二天一改前一日的风雪同聚,阳光晴好,草木不动,洁白的雪将庭院装点的如梦如幻,配上满院的红绸红烛更是别有美感。
慕容婉特意嘱咐在院子里扫出一条供人通行的小道即可 ,其他的雪不用特意清理,待从宫里回来还能堆几个雪人玩玩儿。
用过早饭王府管家来报。
“王妃,马车已经套好,可以出发了。”
新婚夫妻成婚第二日依规矩要到宫里去拜见皇上和皇后,但是如今能去的自然只有慕容婉一人。
“行,我换身衣裳就去。”
管家口中称“是”,却站着没动,慕容婉抬眸看他,“刘叔还有事?”
刘符忙低头道:“老奴担不起王妃此等称呼,您叫我老刘便是。”
慕容婉也没和他争辩,只是说:“刘叔有话但说无妨,不必拘着。”
“本不该老奴多嘴,只是……”刘符顿了一下继续道:“皇上和皇后待王爷深厚,必不会为难您,只是太后那里您要有所准备。”
慕容婉了然,勾唇一笑,“我知道了。”
刘符晃了下神,很快低声告退,慕容婉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他,略一思索,随手往外面指了指,“待会儿院子里和屋里那些装饰都换了吧。”
刘符一愣,试探问:“王妃是不喜这红色?那老奴待会儿便让人都撤了吧。”
话虽说的平静,但刘符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爷丧事还未办,陛下却执意为王爷娶妻,如今看来这位王妃其实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吧,便是这满院的红色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慕容婉自然不知道刘符心里的辗转愁肠,说:“红色美归美,终究是不合时宜,都换成白色的吧。”
刘符一愣,继而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声音有些哽咽:“老奴明白了。”
慕容婉假装没有看到,起身回内室换了一身素净衣衫,头上也只簪了一根白玉簪。
夜含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婉,半晌忍不住捂住了嘴。
“怎么了这是?”慕容婉对着镜子戴耳环,瞥到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问。
“小姐,你这样打扮真的太美了。”
慕容婉忍不住笑出声,“我不是一直长这样吗?”
夜含摇了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凭直觉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和以前不太一样,更美了。”
慕容婉将和发簪同款的白玉耳环戴好,起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颇有同感道:“要想俏一身孝,古人诚不欺我,走吧。”
夜含终于将目光从慕容婉身上拔下来,转身追上去,走到门口才突然想到什么,“小姐,你穿这么素净进宫拜见是不是不太合适?”
慕容婉嗤笑一声,“无事。”
主仆二人在王府下人们的注视和低声讨论中向外走去,马车旁刘符已经在等着了。
慕容婉一直十分平静的表情在看到马车时变的十分奇怪。
刘符刚要迎上来就看到王妃颤抖着手指着马车,声音带着不可置信道:“这是咱们王府的马车?”
刘符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慕容婉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心里完全不知道这位刚进门的王妃抽的是哪门子的风。
慕容婉艰难地想勾起唇角,然后颓然地放弃了,只沉默地看着这架堪称朴素的马车。
倒不是慕容婉多贪图享受(就是),只是没想到堂堂定北王的座驾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小五品威武将军府。
再回想王府里的摆设用具以及今日的早膳,慕容婉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她嫁的不仅是个死鬼,好像还是个穷鬼!
慕容婉在夜含的搀扶下欲哭无泪地登上马车,甚至因为极度伤心腿软了一下,轿帘刚一合上就忍不住一把抱住夜含,“夜含,我梦想的荣华富贵是不是没了?”
夜含的表情也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回抱住慕容婉安慰道:“小姐不要伤心,虽然王府是穷了点,但是咱们有钱,肯定不会让小姐过苦日子的。”
“夜含,我好伤心啊。”慕容婉仍旧抱着夜含不放。
夜含艰难地在慕容婉的熊抱下拽出帕子塞到慕容婉手里,“小姐,我也伤心,但是别哭,妆会花。”
慕容婉:……
慕容婉抽了抽鼻子,攥着帕子赖在夜含身上继续假哭,“说好的有钱没夫君的美好寡妇生活呢?骗子,都是骗子,呜呜呜呜。”
夜含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家性情大变的小姐,真心地安慰道:“至少没夫君是真的。”
……
慕容婉猛地抬起头盯着夜含看,半晌欣慰地点点头表示:“夜含,你如今觉悟很高嘛。”
夜含抿唇一笑,回道:“都是小姐教的好。”
马车外,刘符一张老脸几经变幻,伸手重重地抹了一把脸才将脸上所有难言表情抹去,清了清嗓子提声道:“王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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