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家门口,鹤龄上前去敲门,听到院里有人来开门了,鹤龄才回头对胡涂说:“胡涂哥,你……”鹤龄一眼看见那人竟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心中一阵惊慌,忙对胡涂说:“胡涂哥,你回去吧。
路上要多加小心,过个西五天你再来接我。”
门开了,李家的老妈子、三十多岁的姜妈迎出门外,从胡涂手里接过东西,陪着鹤龄进院里去了。
胡涂送下鹤龄,一身轻松的往回走。
路上,他看见几个豆腐挑子,那都是从官扎营豆汁房出来的,便同他们十分相熟地打起了招呼。
胡涂刚一出城,就听见有人从背后跑过来,将他叫住。
胡涂见是一个不相识的人拦住自己,就客气地说:“大哥,你是在叫我吗?”
陌生人非常有礼貌地说:“打扰了。”
胡涂便问:“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便说:“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不是在官扎营豆汁房里做事的?”
胡涂说:“是呀。”
陌生人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说:“这就对了。”
胡涂就开始有些糊涂了,问:“大哥,我可是不记得您了。
请问,您贵姓?”
那人回答说:“免贵姓吴,口天吴。”
不识字的胡涂便自语道:“吴?”
吴先生便解释说:“十几年前我去过你们的豆汁房,跟你们家老掌柜的算是老交情了。”
胡涂一听这话,忙给自己降了一辈,说:“哟,吴大叔,是您呐。
走,跟我到豆汁房里坐会儿去。”
吴先生说:“不了,过几天我再去看望张掌柜的去。
唉,张大哥他近来身体可好哇?”
胡涂说:“好,好。”
吴先生又改用漫不经心语气问道:“对了,你们家还有位大小姐,是吧?
她今年该有十五六了吧?”
胡涂忙说:“你说的是我大妹妹呀。
她今年十六了。
吴大叔,家去坐坐吧,都到家门口了。”
吴先生摆手说:“改天,改天。
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说完人就走了。
胡涂回到豆汁房,刚一进后院,就听见肉肉在屋里大哭大闹。
原来,肉肉一觉醒来,没看见鹤龄,便问娘大姐姐哪里去了。
得知鹤龄的去向之后,肉肉就哭闹起来。
肉肉问娘:“娘,大姐姐为什么不带我去李家?”
娘说:“肉肉,你大姐姐走的时候你还没醒呢,怎么带你去?”
肉肉就哭叫起来:“让胡涂哥送我去呀。”
娘说:“胡涂送你大姐姐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肉肉一听急了,光着小脚丫下了炕,要往外跑。
到底叫娘给拦住了。
娘见肉肉执意要去找他大姐姐,只好答应送他去李家。
肉肉却等不及,哭着闹着说:“找大姐姐去,找大姐姐去。”
娘被他闹得没办法,恰好看到胡涂回来了,便如遇到救星一样的叫到:“胡涂你快来,把肉肉送到李家去,他要找他大姐姐。”
娘这时忽然想起了鹤龄,便问:“哎?
胡涂,你把你大妹妹送到了地方没有?”
胡涂忙说:“婶子,大妹妹进不了李叔家的大门我敢回来吗。
我是眼看着大妹妹进了大门才回来的。”
肉肉不等胡涂再说什么,早己跳到了他的背上去,并催着他快走。
胡涂就背着肉肉又出去了。
肉肉的爸爸名叫赵长有,在济南火车站上做事。
长有的老家是济阳的,那时日子过得挺穷。
长有三十岁上还打着光棍,只好到济南来混穷。
在车站上拉地排子,靠下苦力挣口饭吃。
后来长有认识了豆汁房的张掌柜,并同他结为把兄弟,境况才渐渐好转起来。
最后,长有在车站上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手下也有了三十几个人。
年近西十的时候,长有终于娶上了媳妇。
长有的媳妇比长有小二十来岁,也是豆汁房里操持着给娶的。
长有媳妇过门后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孩子长得胖嘟嘟的,像个大肉球,就取了个小名叫肉肉。
肉肉满一岁时,他妈又给他生了一个弟弟。
从此,肉肉的妈每年都要给他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等肉肉长到七岁时,他下面就有了五六个弟弟妹妹了。
可惜,肉肉从来就不喜欢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只喜欢跟在豆汁房里的大姐姐身边。
那年,鹤龄在赵家住了三天,肉肉寸步不离的跟了她三天。
走的时候,肉肉也跟到了豆汁房。
到了豆汁房以后,肉肉才觉得这儿才是自己的家。
说来也怪,肉肉在豆汁房里非常受欢迎,干活的伙计们没有一个不爱逗他玩的。
肉肉白天牵着大姐姐的衣服,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晚上爬到娘的炕上,被娘搂在怀里睡觉。
肉肉在豆汁房一住就是两年,除了逢年过节,他难得回一趟自己的家。
平时,他根本也想不起那个家来。
肉肉心想:豆汁房就是我的家。
这个家里有和蔼的爸爸,有慈祥的娘,有亲爱的大姐姐,还有一个想去哪儿就能把自己背到哪里去的胡涂大哥。
胡涂背着肉肉,飞快的向城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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