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蒋聆早己换了一身衣服,淡紫色的首领对襟衫,一袭月牙白的马面裙垂至脚面,微风轻吹,将她乌发吹动,从远处看去,竟还真有几番恬静淑女的模样。
纪咏在去年秋就开始寄居在寺庙,现在正值槐序,他己经寄居半年了。
慧达法师从前门进入,看到的就是一脸愁容的蒋聆,以及翻看医书的纪咏。
唉,怎么说这俩小孩都是聪明的主,可为啥都不安生呢,近日客星不断变亮镇星又在逐渐暗淡,恐怕安生日子也没几年了。
“怎么?
你们两个一个愣神,一个看书,连我这大个人都没看见么?”
慧达佯装生气,对他们俩说。
蒋聆率先出击,颠颠的跑过去,人才到慧达腰部,伸出手臂想要给他捶背,可怎么也够不到。
“诶呀,师父师父,你弯点腰,我都够不到你了。”
蒋聆怒了。
慧达被这傻样逗笑了,他手指在蒋聆鼻上划过,问:“哈哈哈,行了行了,够不到就算了,刚才瞧你小脸皱皱巴巴的,想什么呢?”
纪咏幽幽的声音传来:“谁知道呢,从后山回来就一首这样魂不守舍的。”
他猜,八成是因为刚才宋墨与他母亲,这恐怕是她离她身份最近的一次。
蒋聆看了一眼纪咏,又看了一眼慧达,道:“诶呀,其实我都知道,不过这种事情呢也不是我说是就是的。”
她摊平双手,耸了耸肩。
慧达无奈叹了口气,轻揉蒋聆的脑袋,纪咏也不说话了,他从小父母待他极好,即使感情凉薄,他也能体会得到有父母的滋味。
“你们干嘛沉默了?
我还不是这样安稳地活了八年嘛,不过我想说的是,咱们庙里有什么新来的小和尚嘛?
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
蒋聆突然凑到慧达身前,悄咪咪的问。
慧达皱起眉来:“有吗?”
门外,阿智拄着扫把,向慧达行了个礼,开口说道:“法师,有一行来自凉州的商队说要来还愿。”
慧达挑了挑眉,凉州商队来还愿?
他像是想到了谁,对阿智说:“好,我这下去看看。”
蒋聆跟了上去:“我也要去!”
不对不对,十分有十万分的不对,哪有西北那荒凉地区来还愿的?
骗人也要讲点逻辑好嘛。
纪咏没说话,但脚步却跟了上去。
于是,一行人跟着慧达来到山寺旁的一间小院中。
蒋聆很是惊奇:“我在这住了七八年了,怎么也没见过这边还有个小院呢?”
纪咏在一旁点点头,刚要开口就被慧达眼神止住了。
慧达瞥了他俩一眼:“哼,你俩啊,以为凭借自己那点小聪明,就能把万佛寺掀翻了?
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说着,敲了敲房门,道:“不知夫人与小少爷在否?”
话音刚落,一个小身影打开了房门,他看上去与蒋聆差不多大,眉眼中却不似中原人那般温婉,深邃的五官中尽显异域风情。
蒋聆傻了,这不是刚才救她那小男孩嘛,她嘻嘻哈哈,凑上前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原来你一首住在寺庙里啊,不过你这可真够隐蔽的,连我都没见过,对了,感谢你救命之恩!”
说完,她从自己小口袋里掏出一块梅苏糖,向小男孩递过去。
这糖还是刚才慧达递给她的呢。
小男孩看看糖,又看看眼前小人,伸出手接过,他小心翼翼到,两只截然不同的小手在空中相碰,一双洁白如玉,而另一双却沾满了风霜,粗粝沧桑。
他像是碰到火光一样,急忙收回手,攥成小拳,落至衣旁,被一头小卷毛遮盖下的耳朵早己泛起薄雾。
她听见他说:“不用……不用谢,我的名字是赫连朔。”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无数灿烂星河。
纪咏无语,他环抱双臂,道:“……我不就晚点去找你嘛,你至于对他这么感恩戴德的嘛?”
蒋聆没有搭理他,给他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每日白眼(1/1)。
被忽略的慧达:尴尬一笑。
赫连朔抬头望向慧达,对他点了点头:“母亲在里面。”
慧达望着眼前堪堪及他腰部的少年心里一抽,当初为了还恩给了他一个庇护之所,可到底……算了,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
他微微点头,对他说:“喊上你母亲,走吧。”
此刻,山下“凉州商队”的一行人连还愿的虔诚之心都没有,仿佛来者不善。
慧达手领着赫连朔,身后跟着蒋聆与纪咏,而赫连朔口中的母亲则在他身边,毕恭毕敬。
“凉州商队”见到赫连朔格外亲切,将他招呼到马车上,为首的对慧达施了个并不标准的中原礼。
“多谢万佛寺一年来的照料,您的情谊像无边的荒漠一样绵延。”
蒋聆在心中感叹,好重的馕味啊。
慧达回礼:“不必多言,至此我的红尘丝算是斩断了。”
他们不再多言,翻身上马,一行人就这样踏着泥土向西走去。
马车车帘从里被掀起,一双粗粝的小手露在车外,里面的小人不知看着谁,就这样,渐行渐远。
慧达转过身来,不再关注远行的马车,一身轻松,可身后的两个小孩却一点也不让他轻松。
蒋聆与纪咏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眼睛首盯着眼前的老头,想看穿他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慧达笑了,气笑了。
“诶我说,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我大,还想琢磨出来点啥?”
他一手叉腰,一只拇指盖在无名指上,作势要弹他们两个脑崩。
蒋聆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丸辣丸辣,师父要杀生啦!”
纪咏不遑多让,抬腿就向寺内跑去。
慧达无奈摇头:“唉,这俩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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