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天,碎了。
不是比喻。
曾经霞光万道、琼楼玉宇的苍穹,此刻布满狰狞的裂痕,漆黑的污浊魔气如同粘稠的脓血,从裂缝中汹涌灌入,所过之处,仙葩枯萎,灵泉枯竭,白玉阶寸寸崩解。
刺耳的尖啸是陨落神祇的哀鸣,混杂着妖魔贪婪的嘶吼,撕裂了这片曾经永恒的净土。
一道流光,快得几乎撕裂空间,在崩塌的廊柱与坠落的星辰碎片间狼狈穿行。
流光中心,是一位女子。
素白的神袍早己染上刺目的金红神血与污浊魔痕,绝美的面容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燃烧着决绝与刻骨的痛楚。
她是司命神君,执掌万物命轨,此刻却连自己的命途都走到了尽头。
她怀中紧紧护着一个襁褓,里面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婴,睡得正沉,对外界毁天灭地的灾难毫无所觉。
“阿沅……我的阿沅……” 司命神君低头,声音带着撕裂般的颤抖,一滴滚烫的神泪落在女婴眉心,瞬间隐没。
她低头,吻了吻女儿柔嫩的额头,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坚冰,随即又被更深的决绝覆盖。
身后,一道裹挟着毁灭气息的阴影如跗骨之蛆,急速逼近。
阴影中两点猩红的光芒,锁定着她们。
“司命!
交出‘钥匙’!
那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
嘶哑的声音首接在神魂中炸响,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
司命神君头也不回,速度再提三分,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痴心妄想!
溯光珠与归墟同源,岂容尔等魍魉觊觎!”
“那便与你女儿一同……寂灭吧!”
阴影咆哮,一只由纯粹魔气凝聚的巨爪撕裂空间,当头抓下!
千钧一发!
司命神君猛地转身,将怀中的阿沅奋力向下方一个尚算完整的空间裂缝抛去!
同时,她双手结印,眉心一点璀璨如星的金芒骤然爆发!
“以吾神名·司命!
燃魂为引,溯光为锁——封!”
那点金芒,正是传说中的溯光珠!
它爆发出难以言喻的辉光,瞬间笼罩了被抛向裂缝的襁褓。
光芒形成一个繁复玄奥的封印符文,烙印在女婴眉心,随即彻底隐没。
女婴小小的身体被柔和的光晕包裹着,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消失在裂缝深处。
而司命神君,在光芒爆发的同时,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燃烧的神焰,决绝地撞向了那只魔气巨爪!
“不——!”
阴影发出不甘的怒吼。
轰——!
神焰与魔爪碰撞,爆发出湮灭一切的光与热,将那片崩塌的天域彻底吞噬。
“呜哇——!”
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人界边陲小镇“黑石渡”死寂的夜。
这是一间简陋到极致的茅草屋,西壁透风,屋顶漏雨。
豆大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将破败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草药和泥土的混合气味。
一个身形佝偻、脸上布满刀刻般皱纹的老妪,正手忙脚乱地摇晃着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女婴。
女婴眉心,一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金痕一闪而逝。
“小祖宗哎,莫哭了莫哭了……这荒郊野岭的,你再哭,真把吃人的东西招来了!”
老妪压低声音,满是老茧的手拍着襁褓,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向窗外。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一轮血月诡异地悬在天际,将荒芜的戈壁染上不祥的红。
风刮过嶙峋的黑石,发出呜呜咽咽如同鬼哭般的声音。
更远处,似乎还有野兽低沉的嘶吼,忽远忽近。
老妪打了个寒颤,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喃喃自语:“作孽哟……老婆子捡个柴火,怎么就捡回你这么个烫手山芋?
裹着你的那匹云锦……可不是凡物……还有你眉心那点光……” 她摇摇头,布满愁苦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祸兮?
福之所倚?
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怀中的女婴似乎哭累了,抽噎着,渐渐安静下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跳动的微弱灯火,清澈得不染尘埃。
老妪叹了口气,用破旧的袖子擦了擦婴儿脸上未干的泪痕,粗糙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那点微不可察的金痕。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让她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咚!
咚!
咚!
沉重而缓慢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如同敲在人的心尖上。
老妪浑身一僵,猛地抱紧婴儿,惊恐地看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油灯的火苗疯狂地跳动了一下。
门外,一片死寂。
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声,只有那令人窒息的敲门声,规律得……不像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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