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猛地抬起头。
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滴落，滑过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颊。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麻木或隐忍，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深海，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他没有看那杂役，也没有看狂笑的陈大壮，他的目光穿透了哄笑的人群，穿透了肮脏的雨幕，仿佛落在了某个极其遥远、又极其恐怖的存在身上。
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确认。
他弯腰，提起那个不断滴着污水的塑料桶，动作甚至称得上轻缓。
桶里的锦光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轻微地摆动了一下那破布般的尾巴，浑浊的水面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
他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泥泞的污水在他脚下溅开，沾湿了他的裤腿，他却走得异常平稳，背脊挺首，与周围那些佝偻着背、被生活压垮的身影截然不同。
“呸！
装什么装！”
杂役对着林玄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就是！
废物一个！”
陈大壮附和着，得意地抚摸着他那只“中等资质”的铁皮蜥蜴。
林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垃圾巷尽头拐角处那更加浓重的阴影里，仿佛被这座城市的污秽彻底吞噬。
只有那本藏在他口袋深处的《万兽图鉴》，隔着粗糙的布料，散发出持续不断的、滚烫的脉动，如同某种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正在缓缓睁开冰冷的竖瞳。
三天后，黑水城第一御兽学院，初级训练场。
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训练场中央巨大的合金擂台上，残留着水渍和之前测试留下的爪痕、焦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氧混合着泥土和兽类皮毛的复杂气味。
今天是新生入学后第一次公开的实力测试评估，决定着未来资源的分配和导师的关注度。
擂台西周挤满了人，低年级的新生带着紧张和期待，高年级的学生则抱着看热闹或审视的态度。
穿着学院制式黑色劲装的导师们坐在高台上，表情严肃。
擂台上，测试正在激烈进行。
一只半人高的风影豹动作快如鬼魅，利爪带起尖锐的破空声，将对手的岩石龟逼得节节败退，引来一阵阵喝彩。
“好！
风影豹速度评级优秀！
下一个，陈大壮！
契约兽：铁皮蜥蜴！”
负责主持测试的导师声音洪亮。
陈大壮在人群中挺起胸膛，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大步走上擂台。
他肩膀上，那只灰褐色的铁皮蜥蜴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昂起头，粗糙的鳞片在训练场的光源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嘶”声，小眼睛里凶光闪烁。
“展示基础攻击！”
导师命令。
“小铁，岩石冲击！”
陈大壮信心满满地一挥手。
铁皮蜥蜴猛地吸气，身体表面那粗糙的鳞片瞬间泛起一层土黄色的光晕，它张开嘴，一道凝练的、拳头大小的灰褐色光团疾射而出，“轰”地一声砸在擂台边缘专门用于测试的合金桩上！
嗡！
合金桩剧烈震颤，发出沉闷的嗡鸣，上面覆盖的特殊涂料被砸出一个明显的凹坑，边缘还有细密的龟裂蔓延开。
“嘶！
中等资质铁皮蜥蜴的岩石冲击有这威力？”
“不错啊！
比刚才那只风影豹的爪击破坏力还强点！”
“陈大壮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
台下响起一片惊讶和略带羡慕的议论声。
高台上的几位导师也微微点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导师，正是以严格著称的“铁面”张导师，也多看了陈大壮一眼。
陈大壮下巴扬得更高了，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感觉，目光挑衅似的扫向人群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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