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似水原文

第1章他们说我病了，病源是太轻信人言。小时候，天都街头乞儿骗我发霉的饼是山珍海味，

我信了，吃得上吐下泻险些丧命。后来溪口村魏叔魏婶收养我，给我取名阿宁。

魏叔说读书能明事理，我便翻烂《百草集》；魏婶说女孩笑才好看，我便对着水缸练笑。

那几年，是我人生唯一有光的日子。直到大火烧了溪口村，也带走了魏叔魏婶，

而我成了季府抱错的真千金。回府第一天，假千金要把一切还给我，

甚至愿意以死来换取我的原谅。我挠了挠头，又信了。......回到季府的第一天，

我就见到了那个占据了我身份十六年的假千金，季语柔。她穿着一身云锦长裙，身姿袅娜，

容貌清丽，像一朵被精心浇灌的芙蓉花。她一见到我，眼圈立刻就红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妹妹，”她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都是我的错，是我抢走了你的一切。爹娘、兄长、还有……还有景渊哥哥，我都会还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原谅我。若你不肯原谅，我……我宁可去死！”她哭得肝肠寸断，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身后的亲生母亲，季夫人，心疼地将她扶起来，斥责我：“晚宁！

语柔她也是无辜的，你怎能如此冷漠？”我的亲生父亲，季安侯，皱着眉看我，

眼神里满是失望：“乡野长大，果然毫无规矩。”我的亲生兄长，季云帆，

更是直接挡在季语柔身前，用一种防备又厌恶的目光瞪着我：“你不准伤害语柔！

”我看着他们，有些茫然。他们的话太复杂，我听不懂。我只听懂了季语柔最后那句话。

她说，如果我不原谅她，她宁可去死。她说要把一切都还给我。我信了。于是，我看着她，

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原谅你。”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季语柔更是对我露出了一个感激涕零的笑容。那天晚上，

我住进了季府给我安排的、最偏僻简陋的西厢房。而季语柔，

依旧住在她那间奢华精致的“大小姐”闺房里。深夜，我提着一桶从厨房找来的桐油，

悄悄走到了她的院子外。下人们都睡了，四周静悄悄的。

我将桐油尽数泼洒在她房间的窗棂和门上，然后划亮了火折子。橘红色的火苗，

在黑夜里跳动着，像一朵妖艳的花。她说了，要把一切都还给我，不然她宁可去死。

房子是她的，所以要烧掉。命也是她的，所以也要还回来。这是她亲口说的，

我只是在成全她。火光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映得通红。我能听到里面传来她凄厉的惨叫，

从惊恐到绝望，最后渐渐微弱下去。我静静地站在院外，看着那座华美的楼阁被火焰吞噬，

最终轰然倒塌。脸上被火光烤得暖洋洋的，就像当年，我和魏叔魏婶围坐在篝火旁一样。

我成全了她，她应该会高兴吧。第2章季语柔死了。死在了我回季府的第一个晚上。

季府乱成了一锅粥。父亲暴跳如雷，要将我乱棍打死。母亲哭得晕厥过去。

兄长季云帆更是双目赤红，拔剑指着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就在这时，镇国公府的世子，

陆景渊来了。他是季语柔的未婚夫，天都城里无数贵女的梦中人。他一身玄色锦袍，

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如同神祇，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一来，就从季云帆手中夺走了剑，然后一步步向我走来。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杀了我，

为季语柔报仇。我也这么以为。他走到我面前，冰冷的剑锋贴着我的脖颈，

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是你杀了她？”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点点头：“她自己说的。”他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无尽的怨毒和疯狂：“好，好一个‘她自己说的’。”他收回了剑，却捏住了我的下巴，

迫使我抬头看他。Ȥ他的眼神像刀子，一寸寸地凌迟着我。“你想死？太便宜你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娶你，让你顶着我夫人的名号，然后我会让你知道，

什么叫生不如死。我会亲手将你打入地狱，让你永生永世，为语柔赎罪！”他说，

要让我生不如死。他说，要亲手将我打入地狱。可他前面还说，要娶我。我有点困惑。

魏婶说过，成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娶一个女人，就是要让她幸福的。

他又说要让我生不如死，又说要娶我。我低头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

他一定是太爱季语柔了，爱到想随她而去。可他又是镇国公世子，不能轻易寻死。所以，

他想娶我，让我这个“凶手”来折磨他，让他痛苦，这样他就能在地狱里，追上季语柔了。

他是在求死。我看着他俊美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好。”我答应了他，

“我成全你。”我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陆景渊自己。他大概没想到，

面对这样的威胁，我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答应得如此干脆。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和疑惑。季府的人自然是乐见其成。把我嫁出去，

既能保全季府的名声，又能让我去镇国公府受苦，他们何乐而不为？于是，

在季语柔头七刚过，我就被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抬进了镇国公府。没有宾客，没有喜乐，

甚至没有一件红衣。我穿着一身素缟，像一场最潦草的葬礼。我知道，

这是陆景渊“地狱”的开始。我很高兴，因为我又可以成全一个人了。第3章新婚之夜，

陆景渊没有来。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直到天亮。第二天，他才出现。第三天，

他换了一身白衣，脸色比衣服还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让他那张俊美的脸显得阴郁而憔悴。

“跟我来。”他冷冷地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走。我跟在他身后，穿过抄手游廊，

走到了国公府最西边的一个偏僻院落。院门上没有匾额，里面却收拾得一尘不染。

正对着院门的主屋里，传来阵阵香火的味道。他推开门，一股寒气夹杂着檀香扑面而来。

屋子正中央，设着一个灵堂。灵堂的供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牌位，

上面写着——“爱妻季语柔之位”。牌位前，香炉里青烟袅袅，瓜果贡品一应俱全。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婚房。”陆景渊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你将日日夜夜跪在这里，对着语柔的牌位忏悔。这里，

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地狱。”原来如此。这是他殉情计划的第一步。通过日夜思念亡妻，

来折磨自己的内心，让自己痛苦。我懂了。我走到牌位前，拿起三炷香，

学着魏叔祭拜祖先的样子，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你放心，”我对牌位里的季语柔说，

“我会好好帮他，让他早点下去陪你的。”我的举动再次让陆景渊措手不及。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伪装。但我没有伪装。

我是真心实意地在帮他。接下来的日子，我真的就住在了这个灵堂里。陆景渊每天都会来，

他会逼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跪就是一整天。他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

晚上就把我锁在屋里，让我和季语柔的牌位共度良宵。他以为这是折磨。可我不觉得。

跪着的时候，我正好可以整理魏叔教我的那些草药知识。不吃饭，我就当是辟谷了，

对身体好。晚上和牌位待在一起，也很安静，没人打扰。陆景渊的折磨，对我来说，

毫无用处。他渐渐变得暴躁起来。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掐我的脖子，打我的耳光，

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咒骂我。每当这时，我都会很平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还不够痛苦？

”我问他，“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掐着我的脖子，

把我抵在墙上，双目赤红：“帮我？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他的手越收越紧，

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知道，我该“帮”他了。第4章那天晚上，陆景渊喝了很多酒。

他提着酒壶，跌跌撞撞地闯进灵堂，满身酒气。他一脚踹翻了供桌，贡品散落一地。

“季语柔！你看到了吗！”他指着我，对着空气嘶吼，“我正在为你报仇！

我让这个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吼完，他便开始砸东西，桌子，椅子，花瓶，

凡是能砸的，都被他砸得粉碎。最后，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头发，

将我拖到季语柔的牌位前。“给她磕头！磕头认错！”他咆哮着，将我的头狠狠地按在地上。

额头撞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疼。但我没有反抗。魏叔说过，喝醉了酒的人，

脑子是不清楚的，不能跟他们计较，等他们酒醒了就好了。陆景渊的脑子，现在就不清楚。

他把自己折磨得还不够，居然开始说胡话了。我得帮他清醒一下。我抬起头，

看着他因为酒精和愤怒而涨红的脸，轻声说：“你喝醉了。”“我没醉！”他怒吼着，

又一次把我的头按下去。这一次，我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季语柔那个紫檀木的牌位。很重，很结实。用来打人，应该挺顺手的。于是，

在陆景渊第三次按我头的时候，我抓起那个牌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世界安静了。陆景渊软软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Ż我扔掉牌位，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把他拖到床上，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还好，

只是破了皮，流了点血。但这样还不够。他的腿，总是不由自主地走向这里，来折磨自己，

这不好。我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这是我从魏叔的医箱里偷偷藏起来的。然后，

我找到了他腿上的一个穴位，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我听到一声骨头错位的轻响。

做完这一切，我又从另一个荷包里，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我用魏叔教的方法，

将几种有毒的草药混合制成的。它不会致命，但会让人四肢无力，神情恍惚，而且，

每个月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就会筋脉寸断而亡。我捏开陆景渊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好了，现在他酒醒了，腿也走不了路了，身体也需要静养。他可以安安静静地，

做一个“好夫君”了。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昏睡的脸，满意地笑了。成全人，

真是一件快乐的事。第5章陆景渊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仅头破血流，左腿还断了，

更是浑身使不出力气。他惊恐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帮你醒酒。”我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他，“魏叔说，

生病了就要好好喝药，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他想反抗，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这个疯子！毒妇！”他只能用眼神和语言来发泄他的愤怒。我不在意。“夫君，

该喝药了。”我柔声说。他气得浑身发抖，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那碗苦涩的药汁灌进他嘴里。从那天起，我们的位置就颠倒了过来。

我成了照顾他的人，而成他，则成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任我摆布的废人。

我每天都亲自为他熬药，喂他吃饭，给他擦洗身体。我对他无微不至，温柔体贴，

就像一个最贤惠的妻子。但他看我的眼神，却像是淬了毒的冰。他不说要让我生不如死了，

也不说要下地狱了。他只是一遍遍地对我说：“季晚宁，你会遭报应的。”我信了。

魏叔也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我做的是善事啊。我成全了季语柔，现在又在成全他。

我怎么会有恶报呢？我想不明白。就在这时，季府的人来了。我的亲生父母和兄长，

听闻国公府世子重伤卧床，特地前来“探望”。他们看到被我“照顾”得面无人色的陆景渊，

和我这个“罪魁祸首”，脸色都很难看。母亲拉着我的手，假惺惺地抹着眼泪：“晚宁，

你怎么能这么对世子？你……你让季府的脸往哪儿搁啊！”父亲则对着陆景渊的父亲，

镇国公，拱手致歉：“是季某教女无方，还望国公爷恕罪。

”兄长季云帆更是直接冲到我面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季晚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害死了语柔还不够，现在又想害死世子吗？”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写满了虚伪和厌恶的脸，

忽然觉得很奇怪。他们是我的亲人，为什么他们说的话，都像刀子一样？陆景渊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