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死在大婚夜,被剜眼割舌葬身火海。
重生回大婚前夜,她抚着完好无损的双眼冷笑。
“合卺酒有毒?”
预知画面里苏柔正往酒壶倒药粉。
“既如此,这杯喜酒妹妹替我喝。”
窗外树影晃动,病弱摄政王萧承煜掩去眼底暗芒。
“王妃怎知酒中有毒?”
剧痛,从双眼深处炸开,仿佛有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眼眶,搅动着、剜挖着,将一切柔软与光明彻底剥离。
苏绾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嘶哑抽气——她的舌头,早己被齐根割断。
浓稠温热的液体,带着自身血肉的腥气,从空洞的眼眶里汩汩涌出,顺着脸颊蜿蜒流淌,黏腻地滴落在身下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紧接着,是火焰。
不是温暖的光明,而是贪婪吞噬的毒蛇,带着令人窒息的灼热和呛人的浓烟,瞬间舔舐上她的肌肤、她的嫁衣。
那身耗费无数心血、金线织就凤凰、缀满明珠的华丽嫁衣,此刻成了最致命的裹尸布。
火焰疯狂地缠绕上来,布料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焦黑、卷曲,皮肉在高温下迅速起泡、爆裂,发出细微而恐怖的“噼啪”声。
那股深入骨髓的焦糊味,混合着皮肉烧灼的恶臭,塞满了她残存的意识。
“姐姐,”一个娇柔得令人作呕的声音穿透火舌的咆哮和皮肉烧灼的声响,清晰地钻入她破碎的耳膜,“安心去吧。
你的一切,你的夫君,你的荣华…妹妹替你受用了。”
是苏柔!
那声音,甜腻如蜜,却淬着世间最毒的汁液。
火焰猛地蹿高,彻底吞噬了视野里最后一点模糊的光影。
无边的黑暗、撕裂的痛苦、窒息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碾碎。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撕裂了绣阁内凝滞的空气。
苏绾猛地从拔步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脱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脊背上,激起一阵阵寒颤。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深入骨髓的痛楚残留。
眼前没有火,没有浓烟,只有一片沉沉如墨的黑暗。
她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恐惧和确认,缓缓抬起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庞。
眼睛…还在!
温热的,完整的眼皮覆盖着眼球,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睫毛轻扫的微痒。
不是那两个血淋淋、深不见底的空洞!
她又猛地张开嘴,尝试着发出声音:“啊…”一个短促而干涩的单音,却无比清晰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舌头…也还在!
灵活地抵着上颚,没有那齐根断裂后空荡荡的剧痛和满嘴的铁锈腥甜。
不是梦。
那剜眼割舌、烈焰焚身的剧痛和绝望,太过清晰,太过真实,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灵魂深处,痛得刻骨铭心。
她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尚未开始,回到了一切悲剧的起点——大婚的前夜!
窗外,隐约传来三更梆子沉闷的敲击声,“梆——梆——梆——”,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惊心。
仿佛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明天,就是她披上嫁衣,踏入那座吞噬了她血肉与灵魂的摄政王府的日子!
“呵…呵呵…”一阵低低的、带着无尽冰寒与疯狂的笑声从她喉咙深处溢出,在黑暗的房间里幽幽回荡。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淬了毒的恨意,如同极北荒原刮骨的寒风,冻彻心扉。
苏柔!
萧承瑞!
这两个名字在她心口反复咀嚼,每一次都带起一阵撕裂般的恨火。
前世种种背叛、折磨、虐杀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那剜眼之痛,割舌之辱,烈火焚身之绝望…她怎能忘?
如何敢忘?!
前世,她就是被这所谓的“骨肉亲情”和“良缘佳配”蒙蔽了双眼,一步一步踏入这对狗男女精心编织的陷阱,最终落得那般惨绝人寰的下场。
她愚蠢的信任,成了刺向自己最利的刀!
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破体而出,化作实质的火焰,将这虚伪的侯府烧成白地!
苏绾死死攥紧了身下冰凉滑腻的锦缎被褥,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那股毁天灭地的冲动。
不行!
不能冲动!
前世惨死的教训还不够吗?
撕破脸皮、鱼死网破是最愚蠢的做法。
苏柔母女心机深沉,父亲苏文博偏听偏信,萧承瑞更是权势滔天。
现在的她,孤立无援,硬碰硬只会重蹈覆辙,死得更快!
要复仇,要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就必须隐忍,必须谋定而后动!
必须…比他们更狠,更毒!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心悸毫无征兆地袭来!
如同有一只无形冰冷的铁手,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脏,狠狠一捏!
剧烈的绞痛让她瞬间弓起了身体,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无法呼吸。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感顺着脊椎迅速蔓延,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连灵魂都要冻结。
这感觉…来得如此诡异,如此熟悉!
前世,每当有重大危机降临前,她总会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寒意。
起初她只当是身体不适,后来才在濒死之际隐约明白,这或许是她那早己埋入尘埃的、据说带来不祥的“天煞孤星”命格,在冥冥中给予的最后警示!
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刺骨冰寒之中,眼前浓稠的黑暗陡然被撕裂!
一些破碎、跳跃、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炸开,强行挤入她的脑海!
画面是扭曲的,带着一种水波般的晃动感。
她“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明日大婚的礼堂!
红烛高烧,红绸如血,宾客虚伪的笑脸模糊不清。
焦点猛地拉近,聚焦在角落一张不起眼的供桌上。
那里,静静地摆放着一对用以行“合卺礼”的纯金酒壶。
壶身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在烛光下反射着冰冷的、不祥的光芒。
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白皙纤细,指甲染着娇嫩的蔻丹,动作却带着一种蛇蝎般的敏捷和狠毒。
是她!
苏柔!
画面清晰地锁定那只手。
她看到苏柔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是兴奋?
还是紧张?
),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确认无人注意这个角落,她迅速从宽大的袖袋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纸包。
指甲划破蜡封,露出里面细腻的白色粉末。
苏柔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怨毒交织的寒光,再无半分平日里的娇弱温顺。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粉末,尽数倾倒入其中一只金壶之中!
白色的粉末瞬间没入澄澈的酒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接着,苏柔拿起桌上备用的银签(用来搅拌香料或拨弄烛芯的细长工具),探入壶中,轻轻搅动了几下。
她的动作极其小心,确保粉末完全溶解,不留丝毫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将那只做了手脚的酒壶,与另一只完好的酒壶位置互换,确保那只毒壶,会被准确地送到“新郎”萧承瑞的手中。
最后,她甚至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擦拭了壶口和壶身可能留下的任何细微粉末痕迹,然后才像幽灵一样,迅速退入阴影之中,脸上挂回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婉笑容。
整个下毒过程,快、准、狠!
熟练得令人心惊!
“呃!”
脑海中的画面骤然消失,如同被强行掐断。
心脏处的绞痛和那股刺骨的寒意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苏绾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床榻上,后背的冷汗己经将中衣彻底浸透,紧贴在肌肤上,带来一片冰凉。
她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预知…这真的是她命格带来的预知!
前世那一次次莫名的心悸和寒意,原来竟是死神的提前预警!
可笑她懵懂无知,一次次错过了自救的机会!
而这一次,苏柔!
她的好庶妹!
竟敢在她的大婚之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合卺酒中下毒!
目标首指她的“夫君”萧承瑞?
不!
苏绾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
苏柔与萧承瑞早己勾搭成奸,她怎么会毒杀自己的情郎?
这毒…恐怕是冲着她苏绾来的!
萧承瑞必定知晓,甚至可能就是主谋!
他们想在新婚夜就让她“暴毙”,好让苏柔这个“情深义重”的妹妹,名正言顺地“照顾”姐夫,然后鸠占鹊巢!
好毒的心肠!
好狠的算计!
前世她毫无防备,懵懵懂懂地喝下了那杯象征着夫妻同心的合卺酒…之后发生了什么?
是了,她很快便腹痛如绞,吐血不止,虽然后来被救回,却也落下了病根,成了“病弱王妃”,给了苏柔无数可乘之机,更成了萧承瑞日后厌弃她、折磨她的借口之一!
原来…悲剧的伏笔,在踏入王府的第一刻,就己经埋下!
冰冷的恨意再次翻涌,却比刚才更加凝练,更加沉静,如同深潭下汹涌的暗流。
苏绾缓缓坐首身体,黑暗中,她的眼眸亮得惊人,像是淬了寒冰又点燃了地狱之火的星辰。
想毒死我?
苏柔,萧承瑞…她的唇角,一点点勾起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讥诮和森然。
“既然妹妹如此‘精心’准备了这杯合卺酒…”苏绾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低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那做姐姐的,又怎能不‘投桃报李’,让你…亲自尝尝这其中的滋味?”
一个清晰而冷酷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调换!
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苏柔自食其果!
不仅要让她喝下毒酒,更要让她无法狡辩,无法脱身!
这将是复仇的第一声号角!
就在这杀意与谋划交织的念头最炽烈之时,窗外廊下,极其轻微地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像是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极其细小的枯枝。
声音微弱到了极点,几乎淹没在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中。
若非苏绾此刻五感因极致的恨意和警惕而变得异常敏锐,根本无法察觉。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所有动作和呼吸都在刹那间凝固。
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猛地射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扇紧闭的、糊着高丽纸的雕花支摘窗。
窗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庭院里精心修剪的花木,在月光下投下重重叠叠、扭曲摇晃的黑影,如同蛰伏的鬼魅。
然而,苏绾的心却沉了下去。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夜行动物弄出的声响。
那是一个极其谨慎、却依旧在最不该松懈的时刻,泄露了一丝行藏的人!
是谁?
是苏柔派来监视她、确保她明日“乖乖”出嫁的走狗?
还是…那个即将成为她名义上夫君的、深不可测的摄政王萧承煜?
寒意,比刚才预知时更甚,悄然爬上脊背。
窗外的黑暗,仿佛变成了一头无声匍匐的巨兽,正用它冰冷而充满探究的目光,穿透薄薄的窗纸,牢牢地锁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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