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灯光像坏掉的默片，忽明忽暗间，我数着台阶往上冲。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杂着某种湿腻的拖拽声——不是之前那些无面怪的“沙沙”声，而是更沉、更急促的蹬踏声，像有什么东西在用爪子刨地。
“林薇”突然顿住脚步，猛地把我往墙角一推。
二楼的楼梯口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破了个大洞，夜风卷着槐树叶灌进来，却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是空的，此刻却多了把折叠式的水果刀，刀刃在频闪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狼……”他压低声音，喉结滚动着，视线死死盯着走廊拐角，“它们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脏瞬间缩成冰坨。
走廊阴影里晃出几点幽绿的光，像悬浮的玻璃珠，渐渐聚集成两团。
那是眼睛。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黑影撞翻了垃圾桶，金属桶滚到我们脚边，桶壁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还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更像某种凝固的油漆。
狼的身形比普通猎犬大上两倍，毛发纠结成毡，沾着泥土和碎玻璃碴。
最诡异的是它的脸——鼻梁处本该是鼻孔的位置，却裂开三道纵向的血口，像被人用刀硬生生划开，呼吸时发出“嗬嗬”的气音。
它身后还跟着另一只稍小的狼，脖颈处缠着几圈发霉的绷带，绷带缝隙里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尸斑似的青紫色。
系统提示：“饥饿的守夜者”己刷新。
警告：该单位对声音及移动目标敏感。
“它们是‘梦靥’，林薇”的刀尖指向狼脖颈处的绷带，“看到那绷带了吗？
这地方以前死过生物老师，听说他总把不听话的学生锁在实验室……”他的话没说完，领头的巨狼突然低吠一声，前爪猛地刨地，水泥地面迸出几点火星。
我这才发现，狼的爪子不是肉垫，而是覆盖着金属鳞片的利爪，跟刚才垃圾桶上的爪痕如出一辙。
“跑！
往生物实验室跑！”
“林薇”拽着我转身就跑，水果刀在他手里抖了一下，刀尖划破了我的校服袖口。
生物实验室的门牌号歪挂着，“物”字的半边掉在地上，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涂鸦。
我伸手去推门，掌心刚碰到门板就猛地缩回——那不是木头的温度，而是像摸着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的生肉，冰凉且带着细微的颤动。
巨狼的咆哮声在身后炸开，带着腥风扑到我后颈。
“林薇”突然转身，将水果刀掷向狼的眼睛。
刀刃擦着狼耳飞过，钉进旁边的公告栏，把一张泛黄的课程表钉在了墙上。
狼被激怒了，前爪狠狠拍在“林薇”背上，他像片叶子一样飞出去，撞在实验室门上。
“砰——”门被撞开了。
一股福尔马林混着腐烂水果的气味扑面而来。
实验室里的标本柜玻璃蒙着灰，里面泡着的青蛙和兔子标本扭曲着肢体，像是在无声尖叫。
天花板上挂着的解剖灯摇摇欲坠，灯光聚焦在讲台中央的一个玻璃器皿上——里面泡着一颗剥了皮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
“快找线索！”
“林薇”挣扎着爬起来，后背的校服破了三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下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像被冻伤了一样。
他踉跄着冲向标本柜，指尖划过玻璃，“系统说用‘微笑的秘密’破解，肯定和标本有关！”
巨狼己经冲进了实验室，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较小的那只狼绕到右边，堵住了我们唯一的退路。
我瞥见墙角的实验台上放着一个密封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牙齿，标签上写着“人类臼齿，1998”。
旁边的笔记本摊开着，纸页上用红色墨水画着一个咧嘴笑的人脸，眼睛部位被涂成了两个黑圈，和美术教室那幅画如出一辙。
“看这里！”
我抓起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当‘她’露出牙齿，钥匙藏在第三颗。”
第三颗牙齿？
我看向玻璃罐，里面正好有三颗牙齿并排躺着。
最右边那颗牙齿根部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绳，绳结上挂着一个金属片，形状像缩小的钥匙齿。
就在这时，领头的巨狼突然扑了过来，利爪带起的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林薇”猛地把我推开，自己却被狼爪扫中胳膊，一道血口瞬间绽开。
他咬牙拔出公告栏上的水果刀，反手刺向狼的脖颈绷带——那里正是它身体最薄弱的地方。
绷带被划开的刹那，狼发出一声不似生物的尖啸。
绷带下露出的不是皮肉，而是密密麻麻蠕动的黑色线虫，像一团活的阴影。
巨狼疯狂甩头，线虫纷纷掉在地上，扭动着爬向我们的脚踝。
“拿到钥匙了！”
我抓起玻璃罐里的金属片，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钥匙，更像一片折断的齿轮，边缘刻着细小的数字：“16-07”。
滴——线索“微笑的齿轮”己激活。
请前往3楼化学实验室，寻找“能溶解阴影的液体”。
系统提示音刚落，实验室的标本柜突然发出“咔哒”声。
所有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都转动着脑袋，它们没有眼睛，却齐齐“看”向我们，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露出蜡质的牙齿。
“快走！
它们要醒了！”
“林薇”捂住流血的胳膊，拉着我冲向实验室后门。
门后是狭窄的储物间，堆满了废弃的实验器材，墙角摞着几个写着“危险：强酸”的塑料桶，桶盖己经不见了，里面的液体呈诡异的亮绿色。
巨狼的嚎叫在身后炸开，我听见标本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线虫爬过地面的“沙沙”声。
储物间尽头有扇小窗，窗外是二楼的消防逃生梯。
“林薇”率先翻出去，然后伸手拉我。
我的手刚碰到他的指尖，突然瞥见他手腕上的银色手链。
手链上的“薇”字不知何时变了形，原本圆润的笔画扭曲成尖利的爪状，而手链内侧，有一行极细小的刻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我眯起眼，看清了那三个字：“不是我。”
逃生梯在我们脚下晃动，发出铁锈摩擦的吱呀声。
身后的实验室里，巨狼撞开了储物间的门，它脖颈处的线虫己经重新聚集成团，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咧着嘴对我们“微笑”。
而那些标本们站在狼的身后，齐刷刷地抬起没有眼睛的脑袋，喉咙里发出单调的、如同齿轮转动的声音：“咯……咯……”我攥紧手里的齿轮状金属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
三楼的化学实验室，能溶解阴影的液体——那会不会是强酸？
而我身边这个长着林薇脸的“镜像体”，他手腕上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逃生梯通向三楼的窗户，玻璃上贴着“化学实验室”的标识，字体边缘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透过窗户，我看见里面的实验台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试剂瓶，其中一瓶亮蓝色的液体正在自行冒泡，瓶口飘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凝成一缕缕黑色的丝线，像有人在往空中画阴影。
狼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它们正在顺着逃生梯往上爬。
我回头看向“林薇”，他正低头包扎手臂的伤口，手链在月光下闪着银光，那个“不是我”的刻字仿佛在不断放大，变成一个无声的警告。
这栋楼里，到底有多少个“不是我”的存在？
而那把藏在微笑里的钥匙，最终会打开通往16楼的门，还是某个更深层的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