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踩着最后一线夕阳推开吱呀作响的单元门，楼道里那股经年不散的潮湿霉味和劣质消毒水味立刻缠了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把肩上的旧书包又往上拽了拽，里面除了课本，还塞着一小袋从菜市场尾摊淘来的、蔫头耷脑的便宜青菜。
钥匙在生锈的锁孔里费劲地转动了好几圈，门才“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沉，只有厨房小窗透进来一点灰蒙蒙的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破旧的轮廓。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中药味。
“小雨？”
林默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有点突兀。
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刻从里屋门框边探出头来，像只受惊的小鹿。
十岁的林小雨，瘦得有点脱形，宽大的旧衣服罩在身上，更显得伶仃。
她苍白的脸上却瞬间绽开一个极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哥！
你回来啦！”
她趿拉着明显不合脚的旧拖鞋，小跑着迎上来，一把抱住林默的腰，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林默的心一下子软得不像话，那点在学校里因为“不小心”撞到赵公子新球鞋而被推搡辱骂的憋闷，瞬间烟消云散。
他揉了揉妹妹细软的头发，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嗯，回来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
头还晕吗？”
小雨仰起脸，用力摇头：“不晕！
睡了一觉，可精神啦！
哥，你饿不饿？
我给你倒水。”
她说着就要往厨房跑。
“别忙，”林默拉住她冰凉的小手，把她带到那张瘸了条腿、用砖头垫着的折叠桌旁坐下，“哥带了菜回来，一会儿就做饭。
你先看会儿书。”
他把书包里那本翻得起毛边的童话书拿出来，塞进小雨手里。
小雨乖巧地应着，低下头翻书，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林默看着她，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那厚厚一叠压在枕头下的催缴单，医院里医生公式化的“特效药太贵”，还有房东不耐烦的敲门声……像沉重的石头，一块块垒在他心上。
他转身走进狭小的厨房，拧开水龙头。
冰凉刺骨的自来水哗啦啦地冲在手上，也冲不散心头的阴霾。
窗外，对面高楼巨大的电子屏正闪烁着新闻画面，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隐约飘进来：“……近期本市及周边地区‘异常能量波动’事件频发，专家提醒市民注意安全，发现异常请及时上报……部分目击者声称看到‘超自然现象’……”林默面无表情地关上水龙头。
超能力？
异能者？
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离他这个连妹妹医药费都凑不齐的人，太遥远了。
他只想让小雨平安长大，仅此而己。
刚把蔫巴巴的青菜放进洗菜盆，刺耳的手机***猛地炸响！
不是他那个破旧按键机的单调***，是隔壁王婶那部老年机特有的大嗓门***，穿透薄薄的墙壁，带着一种不祥的急躁。
林默心头莫名一跳，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快步走到门口，刚拉开一条缝，王婶那张焦急得变了形的脸就挤了进来。
“小默！
不好了！
出大事了！”
王婶的声音又尖又抖，一把抓住林默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一伙人！
凶神恶煞的，跟土匪似的！
把你家门都踹烂了闯进去！
说要抓小雨！
小雨吓得首哭啊！
我…我拦不住！
他们…他们不像好人！
你快回去看看！”
轰”的一声！
林默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
王婶后面还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还有自己心脏疯狂擂动胸膛的巨响。
小雨！
他猛地推开王婶，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朝着楼梯口冲去！
书包被他甩在身后，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甚至顾不上等那慢吞吞的老旧电梯，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狭窄陡峭的楼梯上往下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