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清晨,海滩上己有早起的赶海者。
一阵风吹过,云层渐渐褪去,阳光洒向大地,此刻的它己展现出些许盛夏的躁热。
海岸的尽头,悬崖高耸,海水击打崖壁,泡沫生了又灭。
悬崖不远处的礁石上,三个身影成排盘坐:一老者,一少年,一小猴。
“好喝!
椰子就得夏天的,清清甜甜,不错!”
老人咂吧了一下嘴,拍了拍手里的椰子,制造出哐哐的声音,而后望向小猴子手中的迷你椰。
小猴子点点头,注意到老者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即跑开了,到安全处回头,还以鬼脸。
“我要是像这些海鸥一样,会飞就好了。”
李由望着空中的一队海鸥,出神道。
悬崖石壁的缝隙里,海鸟进进出出,大鸟将食物传递给小鸟后又外出觅食;小鸟吃饱后练习滑翔。
嘈杂而有序。
李由回过神来,老者刚好将前者的椰子吸得咕噜作响,“杨爷爷,你真的有110岁吗?
您真是我见过最年长且***的老头儿。”
“吹牛的,老头儿我今年刚好七十。
走吧,我们回家做饭,可不能浪费今天赶海的收获。”
说罢老者站起身来,这才让人发现,他魁梧的身形似一座小山。
李由也起身,小猴抛下手中的椰子,小跑几步跃上李由的肩头。
暑假的头上,李由才满十八岁。
此时他的个头刚过一米八,在同龄人里面中等偏上,算上肩头蹲坐的猴子,二者的高度超过两米,只能说将将和老者持平。
李由见过村子里的其他七旬老者,有高的,但像杨爷爷这样身高超过两米还如此强壮的老者,李由没见过——哪怕是电视里!
“谁他吗见过七十岁的老头,提着一桶海鲜,从几米高的礁石上一跃而下,落地后桶里的水一滴不洒的?”
李由在心里嘀咕,慢悠悠滑下石头。
……“李由,快来踢球。
可算找着你了,我在沙滩晃悠半天都没看到你。
快来!”
一群少年跑了过来,为首的男孩抱着球边跑边喊道。
李由给老者递去歉意的目光,示意自己得先失陪一会儿。
“去吧,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来我家,饭应该好了。”
杨老头说道,“别带司徒家的小子.....我家米不够他吃的。”
“嗯,我准时来。”
“司徒春春,又来找虐了?”
说完李由向着少年队伍走去。
李由口中的二春,本名司徒春春,据说是哪家村民的富亲戚回乡省亲来的。
二人在上个寒假的一场海滩足球比赛中认识,在当时火爆竞技氛围的熏陶下,他们还干了一架,可谓不打不相识。
后来越玩越熟,虽说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也让双方彼此珍视这段半路友谊。
所以这个假期一开始,司徒又回到了海边。
对于司徒的家世背景,李由几乎一概不知,偶尔从前者身上透露的小细节来看,这家伙的家庭绝不简单。
“看看我今天的装备,何冬议员退役前的***版签名球衣球鞋,现在联邦球队队长阿罗德签名的足球。
怎么样?
厉害吧!”
提到何冬议员,李由也不由得多看了球衣两眼。
在先后经历大移民和大开发两个艰苦奋斗的时代后,这个星球的新兴人类逐渐找回了祖星的娱乐方式,肥皂剧和各类竞技运动成为主流的消遣方式;竞技运动里面当属足球最受欢迎。
联邦的综合实力在星球上能排进前三,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自封第二。
足球重回大众视野的数年里,联邦足球从未在星球杯上取得和联邦实力匹配的名次。
联邦民众自诩充满血性,绿茵场上的每一次失利犹如联邦军队在里亚加多海沟经历一场败仗,都会让他们痛心疾首,愤慨不己。
在联邦足球惨淡的历史里,有且只有那么出彩的一页。
多年前,何冬议员任球队队长,率队在星球杯取得第六名的好成绩,他也由此成为全民追捧的足球明星。
司徒春春喜欢踢球,视何冬为偶像,但是能搞到后者退役前的签名球衣,还是适合他当下穿的尺寸,难度不低。
李由不由咋舌这家伙家里应该不是一般的有钱。
虽然嘴臭,喜欢炫耀,李由还是看到了司徒那双被胖脸挤成缝的眼睛后面的首爽和洒脱,这也是李由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原因。
足球小赛酣战过后,男孩各自散去,留下李由和司徒卧在沙子里仰望蓝天白云。
“如果不是我爸的种太差了,我身高一定高过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司徒春春不?
我老爹说我是他焕发第二春生下的,本来要给我叫司徒二春,如果叫这个名字,我可能早早的躺在庄园的火车轨道上叫车夫给我压死了。
还好我妈用摔死我作为威胁,才没有叫这个名字。”
……司徒春春絮絮叨叨地说着,李由耐心地听着,他有些意外朋友主动讲起家里的事情,随即又释然了。
他感受到这些啰嗦背后的孤独,突然拍了拍司徒的肩膀,打断了他,“我们是朋友,有空常回来玩!”
司徒眼里泛起感动,不过很快被疑惑取代,“咦,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了?”
李由笑道,“我天生心思细腻,而友人通常离别前都会互诉衷肠。”
两人相视一笑,微笑逐渐变成畅快的大笑。
夏日正午的骄阳,暴躁而热烈。
沙滩上的影子像少年的友情,显得格外凝实,也像新芽扎进大地,茁壮而富于生命力。
送别司徒,李由缓步走向坡顶,在山坡的那边,有他的村落,有陪他长大的猴子,有***而亲切的杨爷爷,有他的父母。
行至坡顶,一个村庄稀疏的散落在眼前,建筑均为平房,房屋西周被统一涂上米色,房顶则为白色。
家家户户的房顶或门前都晾晒着海鱼,使得村子总是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在村庄正中心,坐落着一栋两层别墅,别墅西周依稀能看到围墙被拆除的痕迹,房顶零散的青苔和门前丛生的植物使得这个别墅能很好的融入村庄。
远离村庄几百米的山腰上,有一栋多层楼房,那里正是杨爷爷的家。
和杨爷爷约定的午饭时间快到了,李由加快了脚步,却在村口被一个气喘吁吁的村民叫住,“李由,快跟我去医院,你爸爸快不行了!”
李由怔住了,他不明白一个上午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一回村就听到这个噩耗。
李由又慌了,来不及求证,就跟着村民向医院驶去。
对于父亲,李由发自肺腑的敬爱,不同于其他家庭父子之间森严的尊卑之别,这对父子当真像朋友一般。
很小的时候,父亲每年有半年去远洋捕鱼,李由那时怨怼父亲对家庭照顾甚少,导致幼小的自己就要过早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这份怨怼在十二岁以后就不复存在了。
一是父亲不再出海,二是李由也逐渐明白生活的苦楚。
面对生活的刁难,多数普通人是没有办法选择的。
……“哪位是刘禹的亲属?
没救过来,抱歉!
麻烦给这个死亡通知书签个字。”
医生推门出来,平静地说道。
村民们让出一条路,指了指座椅上捂脸抽泣的李由,泪水逐渐从他的指缝流出。
李由抬起头来,青涩的脸上满是悲恸。
“成年了吗?
这么小。
死者的配偶呢?”
医生问道,后半句话己有略微的不耐烦;医院每天去世的人可太多了。
李由也在思索母亲今天为什么没来。
“她,她,她.......”一个浑身湿透的妇人欲言又止,像是刚从海里面捞起来一般。
众人的目光被她聚集,她忍受不了大家审视的压力,带着哭腔说道:“她被海浪卷走了。”
“啊!”
李由大喊,以头撞地,他感觉世界正在变黑,意识逐渐模糊。
这天起,李由成了一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