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李大娘的包子要卖光了！”
一个激灵，季灿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出租屋斑驳的天花板，而是一盏巨大的、线条简约却奢华的水晶吊灯。
晨光透过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好看的光斑。
他触电般从床上弹坐起来！
超大的房间，漂亮的家具，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与他记忆中那个狭窄、堆满书和杂物的出租屋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巨大的割裂感和荒诞感如同冰水，瞬间将他从头浇到脚！
“哥，你醒啦？
你想吃包子？
我让吴妈去买！”
旁边传来季林带着睡意的、含糊的声音。
少年蜷在床边的沙发里，揉着眼睛看他。
不是梦！
一个可怕的、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住了季灿的心脏。
他猛地抬手，用力朝着自己的脸颊狠狠扇了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卧室里回荡，***辣的痛感瞬间在脸颊炸开！
“不是梦……居然不是梦！”
季灿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慌和恐惧。
“哥！！”
季林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过来死死抓住季灿还想再打的手，声音都变了调，“你干什么啊！
哥你别吓我！”
“游戏……是那个游戏……”季灿眼神失焦，喃喃自语，猛地转头看向季林，眼神锐利得吓人，“这是什么游戏？
告诉我！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游戏？
什么游戏？”
季林完全懵了，看着哥哥脸上迅速浮现的鲜红掌印和眼中陌生的疯狂，他彻底慌了，“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哥你等等！
我、我去叫妈！
妈——妈！
你快来啊！
哥不对劲！！”
少年吓得脸色发白，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卧室，带着哭腔的呼喊迅速远去。
季灿根本顾不上他。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自带的豪华浴室，“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喘息。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那确实是他的脸。
五官轮廓依稀可辨。
但又截然不同。
镜中人明显更年轻，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细腻白皙，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
然而，那头刺眼张扬的漂染白发，眉骨上同样漂淡的白色眉毛，还有左耳垂上那颗闪烁着妖异红光的耳钉……都像一道道标签，宣告着这是一个陌生而叛逆的少年！
是一个新身份！
“穿……穿越进游戏里了？！”
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季灿的认知。
他冲上前，手指颤抖着抚过冰冷的镜面，仿佛想确认这只是个逼真的幻影。
“怎么会？！
我明明只是……玩了个游戏……睡了一觉……”恐慌迅速转化为崩溃，他双手狠狠插入那头刺眼的白发中，用力揉搓，仿佛想把这不属于自己的一切都撕扯掉！
[终极任务激活。
][任务目标：成为顶级超模。
][附加目标：消除关键NPC对角色“季灿”的固有偏见。
][提示：登出功能己锁定。
]几行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光芒、极具未来科技感的半透明文字，如同鬼魅般，清晰地浮现在光洁的镜面上，正好映在镜中季灿那张惊恐绝望的脸旁！
季灿触电般缩回手，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放大。
文字如同冰冷的枷锁，彻底将他钉死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季林带着哭腔的呼喊和季母慌乱的声音：“小灿！
小灿你开门啊！
别吓妈妈！
小灿！”
季灿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股灭顶的崩溃和绝望狠狠压回心底。
镜子里的人，眼神从涣散惊恐，一点点被强行挤压出扭曲的平静。
他迅速抬手，摸了摸那颗碍眼的红色耳钉，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瞬。
然后，他拧开了门锁。
门口，季母满脸泪痕，季父眉头紧锁，季林则红着眼眶，三双眼睛齐齐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惊疑、恐惧和探询，他们的头顶分别闪烁着***、83、26颜色不一的数字。
季灿懂了，这就是游戏里关键NPC的固有偏见值！！！
压力如同实质般袭来。
季灿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喉咙发干。
他努力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无比的笑容：“爸，妈……”声音干涩得厉害，“我……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他下意识地揉搓着睡衣的衣角，“那个……小林，帮哥个忙，把这个……摘了。”
他指了指那颗红耳钉。
季林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踮起脚凑近，动作小心翼翼又异常麻利。
冰凉的指尖划过耳垂，轻轻一旋一拔，两颗小小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耳钉就被摘了下来，放在旁边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洗手台上。
“哥……你、你真的没事？”
季林还是不放心，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嗯，没事了。”
季灿强迫自己的笑容自然一点，“就是有点饿……你们先出去？
我洗把脸，马上下来吃早饭。”
他需要空间，需要独处，需要消化这足以摧毁所有理智的现实！
季母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季父用眼神制止了。
两人又深深看了季灿几眼，才带着满腹疑虑和担忧，慢慢退了出去。
季林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带上了卧室的门。
门锁落下的轻响，如同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闸门。
季灿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入白发之中，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终于从喉咙深处溢出。
“退出！
退出游戏！
玩家申请退出！
系统！
听见没有？！
放我出去！！”
他徒劳地对着空气嘶喊。
没有回应。
只有死寂。
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镜子前，疯狂地拍打着镜面，寻找着任何可能隐藏的按钮、菜单、哪怕是系统BUG的痕迹！
他甚至神经质地***了衣服，在镜子前前后左右仔细检查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寻找可能存在的“登出点”或者“玩家印记”……什么都没有。
这具年轻的、陌生又熟悉无比的属于“季灿”的身体，光滑得如同一个完美的牢笼，将他的灵魂困在了这里。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没有金手指……连退出键都没有…………”他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镜子里映出他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这是个……没有存档、没有金手指、没有重来、甚至我连后续剧情都不知道的………真实无比的生存游戏。”
半小时后。
当季灿重新出现在楼下餐厅时，他看起来己经“正常”了许多。
白发依旧刺眼，但眼神里的惊涛骇浪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片刻意维持的、带着些许疏离的平静。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有些拘谨，声音清晰地喊了一声：“爸，妈。”
语气礼貌而生硬。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季父季母交换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惊疑不定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
季林则担忧地看着哥哥，小口咬着面包。
最终还是季母先开了口，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碎什么：“灿灿……那个……学校那边……”她斟酌着字句，“妈妈今天就去给你办转学手续，好不好？
还是……你想再待几天，跟同学们告个别？”
她避开了“检讨”、“开除”这些尖锐的字眼，显然是被昨晚来自于游戏主角的“威胁”吓坏了，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孩子带离那个“是非之地”。
季灿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像一台被强行启动的旧电脑，艰难地检索着昨晚游戏里看到的只言片语。
他记得：游戏主角因为长期旷课鬼混，被学校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当众深刻检讨，承诺不再犯并接受监督，要么首接开除。
季母所谓的“转学”，显然是游戏里父母提供的、避开屈辱的“安全通道”。
但季灿知道，在这个所谓的“游戏”里，选择逃避，很可能意味着彻底偏离“主线”，或者错失某些关键节点。
他必须扮演下去，首到找到登出的方法，或者……完成那该死的任务。
“妈，”季灿抬起头，目光迎上季母担忧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而坚定，“是我做错了。
该承担的后果，我自己承担。
我不转学。”
他顿了顿，清晰地说，“我做检讨。”
“灿灿？
你……你想好了？”
季母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不安。
她下意识地看向丈夫，又转回来看向儿子，“你如果不愿意，真的没关系！
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我们不会不管你的，如果你实在不想在那个学校待了，我们可以……”“咳咳！”
季父突然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妻子的话。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目光深沉地看向季灿，那眼神里有审视，有疲惫，有残留的怒意，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探究。
“过去的事，追究无益。”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以后你想走什么路，那是以后的事。
现在，你既然还顶着学生的身份，学业就是你的根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严厉的话，最终却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好好上学吧。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逼你了。”
那声叹息里的无奈和不信任，像一根小针，轻轻扎了季灿一下。
他垂下眼帘，掩去心里的想法，果然，游戏里主角的“信誉值”极低啊。
“爸，妈，我真的想好了。”
季灿再次抬起头，语气更坚定了一些，甚至试图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虽然效果很僵硬），“这个学校离家近，上下学方便。
你们放心，”他指了指自己那头醒目的白发，“我会用行动证明。
吃完饭我就去理发店，先把这头发弄回来。”
至少，先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学生”。
季林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
一顿气氛异常微妙而安静的早餐后，季母忧心忡忡地带着季林出门去开家长会。
季父深深地看了季灿一眼，也拿起公文包离开了。
偌大的宅邸，瞬间只剩下季灿一个人。
令人窒息的安静包围了他。
他站在玄关，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地图APP被打开，搜索框里输入“理发店”。
定位，筛选，最终选定了一家评价尚可、距离不算太远的店。
叫车软件发出订单成功的提示音。
季灿握紧手机，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心急，慢慢来，相信自己。
’他拉开沉重的雕花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门外，是他被迫踏入的、充满未知规则与任务的“游戏”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