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的指尖在契约上悬停了三秒。
纸张泛着冷光,像手术台上的金属。
她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混着墨水和皮革的味道,在鼻腔深处搅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签字吧。”
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父亲的债己经拖不下去了。”
她咬住下唇,签下名字的最后一笔有些颤抖。
“陆明渊。”
律师递过钢笔,轻声念出契约中那个男人的名字。
时雨抬起头,第一次看清这个将与自己签订婚姻契约的人。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眼间却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抽走了情绪。
他没有看她。
“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陆家。”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门关上的那一刻,时雨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第二天清晨七点五十九分。
时雨站在陆家门前,抬头望着那扇雕花铁门。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脸上,风掠过她的发梢,带着一点点海风的咸味。
门开了。
管家面无表情地引她进门,穿过一条铺满大理石的地砖长廊。
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回响,像是踩在冰面上。
“记住规矩。”
管家低声提醒,“不要说话,不要乱走,不要碰任何东西。”
时雨点头,双手紧贴裤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合格的“新娘”。
他们走进客厅。
陆明渊己经在等她。
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窗外是云海市的天际线。
阳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冰冷的剪影。
“过来。”
他没转身。
时雨小心地走近,脚下的地毯柔软得不像真的。
她闻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还有某种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气味,像是潮湿的旧书页混着血锈的味道。
她突然头晕了一下。
“你怎么了?”
陆明渊的声音比昨天更冷。
“我……没事。”
她勉强站稳。
“坐下。”
她刚要落座,手臂不小心碰到桌角。
一只青瓷花瓶从桌上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她低头看着满地碎片,心跳几乎停止。
那只花瓶,价值百万。
“对不起!”
她慌忙蹲下捡拾碎片,手指被割破,渗出血珠。
“别动。”
陆明渊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劈下来,“你伤到了?”
“没事……”她想摇头,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盯着她掌心的伤口,眉头皱得更深。
“你的血……味道不对。”
“什么?”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语气忽然变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不会流这种血……这不可能。”
时雨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
陆明渊终于正眼看她。
那双眼睛里没有温度,只有审视,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说的‘新娘’。”
“不是。”
他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像是在看一个不该存在的幽灵,“真正的她……早就死了。”
时雨怔在原地。
“你到底是谁?”
陆明渊的声音低哑,“周慕白让你来的?
还是沈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闭嘴!”
他猛地打断她,“这不是巧合。
你出现得太完美,太像她……但你不是她。”
时雨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可他却像认识她很久。
而她……也莫名觉得他熟悉。
“我不是替身。”
她轻声说,“我只是来履行契约。”
陆明渊冷笑一声。
“契约?”
他指了指她手上的伤痕,“你觉得哪种东西能束缚得了我们之间的事?”
他转身走向窗边,背影僵硬如铁。
“如果你不是她……那你为什么会流那种血?”
时雨低头看向自己仍在渗血的手掌。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她知道一件事——这场契约婚姻,远不止是一纸合约那么简单。
——夜色降临。
时雨被安排在二楼最东侧的房间。
她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支画笔,面前摊开的素描本上,画的是今天的花瓶碎片。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回忆起今天陆明渊的眼神,那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有他说她“不该流这种血”。
她翻开放在床头柜上的契约书,一页页仔细查看。
条款清晰,权利义务分明,看起来毫无问题。
但她注意到一件事。
契约签名栏下方,有一个极小的编号:**0729-A**。
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编号系统。
她拿起手机,试图查找相关信息,却发现网络信号全无。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月光照在花园中央的一座雕像上。
那是一座少女的雕像,面容模糊,但依稀能看出几分熟悉。
时雨心头一震。
那轮廓……竟然与她极为相似。
她猛然回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她,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在笑。
可她根本没有笑。
她伸手摸脸,触感真实。
但镜子里的自己,依旧在笑。
而且,笑容越来越诡异。
时雨猛地合上窗帘,呼吸急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清楚一件事:她不是替身。
但她,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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