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空旷的训练场,枯黄的草叶打着旋儿,刮在脸上带着粗粝的痛感。
巴尔像一尊铁塔般矗立在场地中央,他赤着古铜色的上半身,虬结的肌肉块块分明,如同被草原劲风雕琢过的岩石,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伤疤,每一道都诉说着蛮族勇士的彪悍过往。
他双手抱胸,眯着眼打量着面前身形略显单薄、穿着粗布皮袄的陈离,那眼神像在审视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离小子,”巴尔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打破了风中的呼啸,“咱们草原儿郎,弯刀骏马是命,一身筋骨力气更是立身的根本!你可知道,这天下锤炼筋骨、磨砺气血的武道,有几重境界?”他说话间,一股无形的热浪似乎从他魁梧的身躯里散发出来,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陈离摇了摇头,眼神清澈中带着点茫然:“不知。”他心中却泛起涟漪。武道境界?这概念他前世只在小说里见过。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蛮荒草原,被阿紫所救,浑浑噩噩过了三年。苏识那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也掉到这鬼地方了?要是真来了,以他那惫懒性子,估计没自己这好运气能得部落收留…念头一闪而过。
巴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仿佛早知如此。
他猛地一跺脚,“轰”地一声闷响,脚下坚实的冻土竟被他生生踩出蛛网般的裂纹!尘土飞扬中,他声如洪钟,震得陈离耳膜嗡嗡作响:
“听好了!这武道之路,如同攀登长生天神山!第一重,淬炼筋骨皮膜,熬打气血,是为‘淬体’境!筋骨如铁,力能扛鼎!第二重,引天地灵气入体,化为己用,在丹田凝练一丝真元之力,是为‘真元’境!拳脚之间,可裂石断木!第三重,真元与气血相合,流转全身,生生不息,是为‘气合’境!到了这步,才算勉强挤进高手的门槛,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第四重,意念通达,神游物外,感知敏锐如鹰隼,是为‘神游’境!这已是各大部落顶尖勇士的层次!至于第五重…”巴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敬畏和向往,眼神仿佛穿透了茫茫草原,“那便是‘超凡’之境!传说中肉身无垢,力破虚空,寿元悠长,几近神魔!不过那等人物,只在传说里听过,怕是中原那些深不可测的老怪物才摸得到边!”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重境界,又分入门、磨合、圆满三小步,步步如登天!”
陈离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问道:“那巴尔大哥,你现在…是何等境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巴尔那身爆炸性的肌肉。
“哈哈哈!”巴尔闻言,豪迈大笑,笑声中带着点自得,他猛地一抖肩膀,本就紧绷的肌肉瞬间贲张隆起,条条青筋如同虬龙般盘绕在粗壮的手臂上,那胳膊的围度几乎抵得上陈离的大腿!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噼啪”的爆响,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在他砂锅大的拳头周围凝聚、旋转,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空气都被压缩撕裂!
“老子天赋一般,练了二十几年,也就…堪堪摸到了真元境圆满的门槛!离那气合境,还差临门一脚!”
话音未落,巴尔眼中精光爆射,拧腰转胯,那凝聚着恐怖力量的右拳如同攻城巨锤般,毫无花哨地朝着前方空地狠狠捣出!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炸开!
拳锋前方的空气被狂暴的力量瞬间挤压、抽空,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的白色气浪!
气浪如同离弦之箭,贴着地面狂飙而出!
所过之处,枯草被连根拔起卷成齑粉,冻土被犁开一道足有丈许长、半尺深的沟壑!
泥土碎石如同被无形的巨刃劈开,向两旁激射!
沟壑尽头,一块磨盘大小的岩石“咔嚓”一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陈离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这一拳之威,远超他想象!这还只是真元境圆满?
那气合境、神游境…该是何等恐怖?
“看到了吧?小子!”
巴尔缓缓收拳,拳头上凝聚的气流消散,他随意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
“这就是真元之力!等你练出真元,才算真正踏入了武道的门槛!气合境,那才算是真正的高手,能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至于神游、超凡…嘿,那都是神仙打架了!”
他穿回丢在地上的羊皮袄,遮住了那身骇人的筋肉,拍了拍陈离的肩膀,
“接下来的日子,老子就帮你入武道!不求你两个月内能练出真元,但至少把筋骨皮膜淬炼得结实点,再教你几手保命杀人的真本事!让你在勇士大比上,不至于被那些莽夫三拳两脚就锤趴下!给咱巴图部落长长脸!”
陈离心神激荡,用力点头:“好!巴尔大哥,我一定用心练!”但他随即又有些担忧,“只是…巴尔大哥,距离大比只剩两个月了,时间…来得及吗?”他深知武道艰难,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巴尔大手一挥,满不在乎:“放心!来得及!就算练不出真元,凭老子的本事,也能让你在淬体境里横着走!再说了,”
他嘿嘿一笑,露出狡黠的神色,“你小子鬼主意多,脑子活泛,比那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强百倍!武道是底牌,脑子才是决胜的关键!双管齐下,老子看好你!”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本皱巴巴、脏兮兮、连封面都缺失大半的破书,塞到陈离手里,
“喏,先给你打好基础!你这小身板太单薄,跟豆芽菜似的,练老子的‘蛮熊撼山劲’怕是要散架!这本《百炼锻体诀》是我上次从中原一个…呃…落魄高手那儿‘买’来的,虽然看着破点,但绝对是打基础的好东西!最适合你现在练!”他回想起那个饿得皮包骨、眼神却贼亮的“高手”在路边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说他根骨清奇、万中无一,只要几文钱就把这本“绝世秘籍”卖给他,还信誓旦旦保证练了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巴尔当时急着上茅厕,随手丢了几枚铜钱就拿着书走了,后来还在茅厕里撕了几页…咳咳。
陈离接过那本散发着可疑气味、边角卷曲、纸张泛黄且明显缺页少码的“秘籍”,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翻开一看,里面的图画线条粗糙模糊,文字也多有缺失,墨迹都晕开了不少,怎么看都像是地摊上骗小孩的玩意儿。
“巴尔大哥…这书…好像…是残缺版的?”他试探着问。
巴尔老脸一红,粗声粗气地掩饰道:“咳咳!残缺?残缺怎么了?残缺的才是精华!浓缩的都是精华懂不懂?放心练!老子当年打基础就是靠它!你看我这身板,这力气,像是练了假货的样子吗?信我,没错!”
他用力拍着陈离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陈离一个趔趄,眼神却无比“真诚”。
陈离看着巴尔那身非人的肌肉,再想想刚才那裂地碎石的一拳…行吧,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寻了块平坦地方,按照那本破书上模糊的图形和残缺的口诀,摆开架势,尝试着调动气血,模仿着书上那扭曲小人儿的动作,笨拙地演练起来。
初时只觉得动作别扭,浑身不得劲。
但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异变陡生!陈离只觉小腹丹田处猛地一热,仿佛有一粒烧红的炭火被点燃!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洪流轰然爆发,如同决堤的岩浆,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如同烧红的铁丝网,全身的筋肉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烈火上烘烤,又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乱窜!
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蒸腾成白气,整个人如同一个烧红的人形烙铁,散发出滚滚热浪!脚下的枯草都开始发黄卷曲!
“好热!烫!烫死我了!水!水!”陈离再也无法忍受这焚身之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目赤红,凭着最后一丝清明,踉踉跄跄地朝着不远处那条在阳光下泛着粼光的清澈溪流狂奔而去!
他一边跑,一边疯狂地撕扯着身上的皮袄和单衣,布帛撕裂声刺耳!
“噗通!”
陈离如同炮弹般一头扎进冰冷的溪水中!
霎时间,如同烧红的铁块淬入寒泉,“嗤啦——!”一声巨响!浓郁滚烫的白雾如同爆炸般腾空而起,瞬间笼罩了大半条溪流!水汽蒸腾,白茫茫一片,连岸边的石头都变得模糊不清!
“啊——!”刺骨的冰凉与体内灼热的岩浆猛烈对冲,带来一种撕裂般的极致痛楚与难以言喻的舒爽,让陈离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解脱意味的***。
“离哥哥?是你吗?你…你在干嘛?”
一个带着惊疑和担忧的清脆女声穿透浓雾传来,是阿紫!
她刚才在不远处的草坡上采野花,听到陈离那痛苦的嘶吼和巨大的入水声,立刻循声跑了过来。
陈离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
自己现在可是光溜溜的!“阿紫!别过来!我…我没事!就是练功有点热,洗个澡!你…你先转过身去!”
他慌忙把身体往水面下沉了沉,只露出一个脑袋,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雾气朦胧中,阿紫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水里沉浮,听到陈离的声音,她稍稍安心,但还是听话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溪流,小脸红扑扑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那…那你快点上来穿衣服呀!水里凉!”
趁着雾气还未完全散尽,陈离手忙脚乱地爬上岸,抓起地上被撕烂的衣物胡乱往身上套。
冰冷的空气***着滚烫的皮肤,让他又是一阵哆嗦。当他终于勉强套上裤子,系好腰带(虽然歪歪扭扭),雾气也恰好散去大半。
“好了,阿紫…”陈离松了口气,转过身。
“呀——!”阿紫闻声回头,看到陈离的瞬间,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捂住了嘴,一双美眸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上下打量着陈离,小嘴微张,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怎么了?阿紫?我脸上有东西?”陈离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触手之处,皮肤光滑细腻,手感完全不同往日!他低头看向清澈的溪水——水面倒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剑眉斜飞入鬓,不浓不淡,带着一股英挺之气。
眉下是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眼波流转间,竟似蕴着一汪清澈的春水,温润平和,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鼻梁高挺如同悬胆,轮廓分明如同远山勾画。
原本略显粗糙黝黑的皮肤变得白皙光洁,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整个人脱胎换骨,气质从原先的文弱书生,蜕变成了一种温润如玉又暗藏锋芒的俊朗!这…这还是自己吗?
“挖槽!这谁啊?这么帅?”陈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对着水里的倒影做了个鬼脸,水中的俊美男子也回了他一个略显滑稽的表情。他猛地反应过来——是那本残缺的《百炼锻体诀》!
这效果也太逆天了吧?洗筋伐髓,脱胎换骨?这哪是锻体,简直是整容加换皮!
“你…你真的是离哥哥?”阿紫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巨大的不确定,眼前的男子俊美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仙人,和之前那个虽然清秀但带着风霜痕迹的陈离判若两人!这变化太过惊悚!
“是我!千真万确!”陈离哭笑不得,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顿时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流淌!
他轻轻一握拳,骨节发出清脆的爆鸣,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脚下一蹬,身体竟轻盈地跃起半人多高!耳边的风声、远处牛羊的叫声、甚至阿紫紧张的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清晰!这就是淬体境的力量吗?他心中狂喜!
“啊…好…好的!”阿紫看着陈离脸上那熟悉的、带着点无奈的笑容,终于确认了身份,但眼前这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还是让她心如鹿撞,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慌乱地应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跑,“我…我去找巴尔大叔!”声音消失在风中。
陈离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脱胎换骨般的轻盈,忍不住在原地打了几拳,虎虎生风,又尝试着做了几个高难度的腾挪动作,身法竟也灵活了许多。他心中对那本破书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只剩狂喜。
“离小子!离小子你人呢?出啥事了?”巴尔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焦急由远及近。他刚才正在给陈离准备药浴的草药,听到阿紫语无伦次地说陈离跳河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狂奔而来。
“巴尔大哥,我在这!”陈离应了一声。
巴尔魁梧的身影如同狂风般卷到溪边,他一眼看到岸边的陈离,刚想开口,目光触及陈离那张焕然一新的俊脸,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他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指着陈离,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谁啊?!离小子呢?!你把离小子弄哪去了?!”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一股狂暴凶悍的气息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升腾而起,砂锅大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骨节捏得咯咯作响,眼神凌厉如刀,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眼前这个“冒牌货”撕碎!
“等等!巴尔大哥!别动手!是我!陈离!”陈离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同时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百炼锻体诀》,像举免死金牌一样晃了晃,
“你看!秘籍还在!我练了它之后就…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语速飞快地解释,生怕慢一步就被这头人形暴熊给误伤了。
“嘶——!”巴尔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的凶光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取代。
他一步跨到陈离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陈离的胳膊,手指如同铁钳般在陈离的肩胛骨、臂骨、胸骨上快速捏了几下,又猛地一按陈离的小腹丹田位置!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那种坚韧饱满、气血充盈如同小牛犊子般的触感,以及皮肤下那隐隐流动的、远超常人的力量感,巴尔脸上的震惊迅速化为狂喜,最后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如同滚雷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天才!绝世天才啊!老子捡到宝了!半个时辰!仅仅半个时辰!你他娘的不仅入了淬体境,看这筋骨坚韧程度,气血澎湃之感,怕是直接跨过了入门,达到了淬体磨合的地步!哈哈哈!老子就说那几文钱花得值!那乞丐没骗我!老子真是慧眼识珠!捡到宝了!”
他用力拍打着陈离的肩膀,力道之大,拍得陈离龇牙咧嘴,但脸上的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老子还费劲巴拉给你准备了一大桶药汤子,想帮你引气淬体!现在看来,全他妈是多余!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
陈离被巴尔拍得生疼,但也忍不住跟着咧嘴笑了起来,淬体境!自己真的踏入了武道之门!而且起点似乎还不低!
“巴尔!怎么回事!离小子怎么了?”就在这时,松木赞威严中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响起,只见他和比克塔在阿紫的指引下快步赶来。阿紫小脸跑得通红,指着陈离:“阿玛!比克塔爷爷!离哥哥他…他变了!”
松木赞和比克塔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离身上。
松木赞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陈离焕然一新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比克塔更是惊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失声道:“嘶?离小子?你…你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比克塔阿爷,阿叔,”陈离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将刚才练功的经过又快速说了一遍。
听着陈离的叙述,松木赞脸上的表情从惊疑到凝重,再到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猛地踏前一步,用力拍在陈离的肩膀上(陈离感觉另一边肩膀也要碎了),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好!好!好啊!天佑我巴图!天佑我巴图啊!”
他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传闻我蛮夷开族始祖,天赋异禀,也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引气淬体成功!而你!半个时辰!不仅成功,更是脱胎换骨,直接步入淬体磨合!此等天赋,旷古烁今!比始祖更胜一筹!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都掷地有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兴奋和一种…仿佛看到某种巨大契机的狂热!
“好孙儿!真是爷爷的好孙儿!”
比克塔也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一把推开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巴尔(巴尔被推了个趔趄,敢怒不敢言),颤巍巍地走到陈离面前,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陈离变得光洁温润的脸颊,眼中充满了慈爱和骄傲,“长生天开眼!把你这块璞玉送到了我们身边!”
松木赞深深地看了陈离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欣慰,有狂喜,更深处仿佛燃烧着某种名为野心的火焰。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再次拍了拍陈离的肩膀,发出一阵低沉而豪迈的大笑,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决绝的气势。
“首领…”比克塔看着松木赞离去的背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凝重,他低声对陈离嘱咐了几句关怀的话,又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傻乐的巴尔,便急匆匆地追着松木赞的方向去了。
他明白,首领心中那盘酝酿已久的大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天才”,终于要开始落子了!
“离哥哥…你的皮肤…怎么变得比阿紫的还要嫩滑了…”阿紫这时才敢怯生生地凑上来,伸出纤细的手指,带着少女的好奇和羞涩,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陈离的手臂,触手温润细腻,让她小脸又是一红。
“咳咳咳!还没到结亲的时候呢!注意点影响!丫头!”巴尔被比克塔瞪得有些发毛,此刻见阿紫这小女儿态,忍不住粗声粗气地打趣道。
“巴尔大哥!”阿紫羞得跺脚,连忙缩回手,躲到了陈离身后。
陈离看着阿紫娇羞的模样,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力量,又想起松木赞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既有喜悦,也隐隐感到一丝山雨欲来的沉重。
他笑着摇摇头:“好了,巴尔大哥,你就别笑话阿紫了。”
“哈哈哈!”巴尔浑厚的大笑声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惊起几只觅食的寒鸦。
部落里很快传开了消息:陈离在修炼勇士巴尔的秘法时,得到了长生天神的赐福!神光灌顶,脱胎换骨!不仅变得俊美非凡,更是一举踏入了武道淬体境!此乃天佑巴图部落的吉兆!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每一个毡房,让原本对陈离这个“外族人”代表部落出战还有些微词的族人,彻底闭上了嘴,望向陈离毡房的目光都带上了敬畏和狂热。
“离哥哥,明明是靠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他们为什么都说是长生天的赐福啊?”阿紫依偎在陈离身边,看着远处族人敬畏的眼神,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
陈离望着营地中央那顶象征着权力的金顶大帐,目光深邃,低声道:“阿紫,噤声。阿玛…不,首领大叔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长生天的赐福…这个名头,对我们,对部落,现在都很重要。”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天才”之名,已经被松木赞巧妙地编织进了一张更大的网中。
阿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看着陈离俊朗的侧脸,还是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
时光飞逝,草原上的风一日冷过一日,枯黄的草海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距离八大部落“蛮神勇士”大比,只剩下最后几天。
金顶大帐内,牛粪火盆烧得正旺。松木赞端坐主位,面容沉静,但眼中跳动的火焰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巴尔和比克塔分坐两旁。
“巴尔,离小子准备得如何了?”松木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巴尔闻言,胸膛猛地一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与有荣焉:“回首领!离小子…不,是咱们的天赐勇士!他简直就是为武道而生的怪物!短短两个月!从毫无根基,一路势如破竹,现在已是淬体境圆满!筋骨坚韧如老牛皮,气血雄浑似奔马!力量、速度、反应都远超同境!更难得的是,”
巴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小子脑子活!学东西快得吓人!老子教他的几手战场搏杀术,阴险毒辣,刁钻狠绝,他不仅全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玩出花样来!部落里那几个不服气、仗着有把子力气想挑战他的刺头,被他一个人挑翻了仨!全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起不来!现在部落里的小伙子,看他的眼神都跟看怪物似的,服服帖帖!”
“哼!那是我家孙儿天赋异禀!跟你这莽夫教的那点下三滥手段有多大关系?”比克塔忍不住呛声,但眉梢眼角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嘿!老不羞的!没有老子这‘下三滥’的手段,你家孙儿能赢得那么利索?”巴尔立刻反唇相讥。
“肃静!”松木赞低喝一声,打断了两人习惯性的斗嘴。他看向巴尔,目光如炬:“巴尔,我让你准备的上贡之物,可都妥当了?”
巴尔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换上一丝肉痛和不甘:“回首领,按王庭的要求,三百头最肥壮的牦牛,五百头最好的绵羊…都…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可是首领…”
他忍不住抬起头,声音带着愤懑,“这可是咱们部落过冬的储备啊!今年草场收成本就不好,寒流又快来了,这牛羊一交出去,族人们…”
“够了!”松木赞猛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我自有计较!巴尔,这次大比,你不用跟着去了。”
“什么?!”巴尔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满脸错愕和不解,“首领!为什么?!离小子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得看着他!我得看着他怎么把其他部落那些崽子揍趴下!给咱们巴图争光啊!”他急得眼睛都红了。
“没有为什么!”松木赞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语气斩钉截铁,“你留在部落,协助比克塔,看好家!这是命令!”
巴尔看着松木赞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坐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闷声道:“…是,首领。”
松木赞不再看他,转向比克塔,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深邃:“比克塔,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比克塔缓缓站起身,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最庄重的部落古礼,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坚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伐之气:“回首领,鹰已离巢,狼已磨牙,刀已出鞘…万事俱备,只待…风起!”
松木赞闻言,猛地从主位上站起!
高大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要将整个帐篷撑破!
他走到帐门边,一把掀开厚重的门帘!外面,寒风凛冽,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压在茫茫草原之上。
他望着那天际翻滚的浓云,目光如同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和点燃燎原之火的狂热:
“出发!将这‘贡礼’,送到王庭去!让那些吸血的豺狼看看,我巴图部落的‘诚意’!”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压低,却更加冰冷刺骨,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一字一句,敲击在巴尔和比克塔的心头:
“这天…也该变一变了!”
与此同时,在广袤草原的不同方向,另外七支规模或大或小的队伍,也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正驱赶着牛羊,带着各自的目的和野心,朝着草原中心那片象征着荣耀、权力与风暴漩涡的古老祭坛——蛮神之丘,汇聚而去。
苍凉的号角声在寒风中呜咽,牛羊的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勇士们粗犷的呼喝,共同奏响了一场风暴降临的前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