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以北三十里的深山裂谷中,堆积着上百具婴孩骸骨。
这里被村民称为”咒弃渊“,所有生来畸形或带有异相的孩子都会被丢弃于此。
五岁的宿傩蜷缩在尸骨堆里,西只手臂环抱着膝盖。
他身上的咒纹——从额头蔓延到手腕的深色纹路——在月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痕。
这些纹路没有特殊力量,只是与生俱来的印记,却让所有人视他为”灾祸的化身“。
腹部的嘴发出咕噜声,他今天刚撕碎了一个想用锄头砸他的农夫。
血还黏在指尖,但他己经懒得舔了。
“又杀人了?”
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宿傩猛地抬头,西只酒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灼亮。
权 室冥站在裂谷边缘,墨色十二单衣的袖摆被山风拂动。
她深褐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既无恐惧也无怜悯,就像在看一场寻常人室冥从袖中取出油纸包,蹲下身与他平视:“饿了吗?”
宿傩的腹部那张嘴立刻分泌出涎水,但他仍龇着虎牙:“你想毒死我?”
“毒死你需要更贵的点心。”
室冥用桧扇轻点油纸包,自己先咬了一口,“看,没死。”
宿傩的西只手同时抓向牡丹饼,却在即将碰到时僵住。
他盯着她袖口露出的红绳咒符:“……为什么不怕我?”
室冥的扇面掩住唇角:“你的纹身?
我认识一位绘师,手法比这精妙得多。”
“不是纹身!”
宿傩暴怒地扯开衣领,露出胸膛上更多繁复的咒纹,“这些是——”“天生的。”
室冥打断他,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的纹路上,“就像有人生来瞳色较浅,有人发色如雪。
它们没有力量,只是你的一部分。”
宿傩怔住。
月光照在两人之间,他忽然抢过牡丹饼塞进腹部的嘴里,连油纸都嚼碎吞下。
---吃饱后的宿傩像只餍足的幼兽,却仍缩在尸骨堆里。
室冥站起身,衣袖垂落:“要跟我走吗?”
“去哪?”
“我的宅邸。”
宿傩冷笑:“想把我关起来?”
“嗯,关在铺了软垫的厢房,每天喂三顿点心。”
室冥用扇子指了指他沾满血污的头发,“而且,我缺个试吃新和果子的人。”
宿傩腹部的嘴又开始蠕动:“……每天都有牡丹饼?”
“骗你的话,我就是小狗。”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用两只手抓住她的袖角,另外两只手臂仍戒备地张开。
经过村庄时,农妇的尖叫划破夜空:“是那个西手的怪物!”
宿傩立刻松开室冥的袖子,咒纹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愈发狰狞。
室冥忽然转身,桧扇“啪”地展开,挡住村民砸来的石块。
“诸位。”
她声音轻柔,却让所有人僵在原地,“这孩子我带走了。”
“可他是诅咒之子!”
村长颤抖着指向宿傩腹部的嘴,“会带来饥荒和瘟疫!”
室冥的扇面映着月光:“那你们该庆幸——”她忽然回身,手指穿过宿傩蓬乱的粉发,“——他只对伤害他人有兴趣。”
宿傩瞪大眼睛。
她的指尖很暖,拂过他额头的咒纹时,像掠过一片安静的雪。
宅邸的侍女们见到宿傩时吓得打翻水盆。
室冥叹了口气,亲自拎来浴桶。
“脱衣服。”
宿傩的西只手同时揪住衣领:“你、你想干什么?!”
“洗去血腥气。”
室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或者你更喜欢继续招苍蝇?”
最终宿傩别扭地坐进浴桶,腹部的嘴紧紧闭着。
当温水浇过他头顶时,他浑身发抖——不是恐惧,而是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室冥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泡沫混着血水流下。
“这些纹路……”她忽然轻触他肩胛的咒纹,“像展翅的鹤。”
宿傩猛地转头,西只眼睛瞪得极大:“……你不觉得恶心?”
“比五条家那位总流口水的嫡子好看多了。”
---洗净后的宿傩穿着白色小首衣(虽然被他撕出了透气孔),粉发柔软地垂在耳际。
室冥递给他一柄短刀:“会用吗?”
“能剖开你的肚子。”
“很好。”
室冥用扇子轻点他手腕的咒纹,“明天开始,我教你用它斩咒灵——”她忽然俯身,发丝扫过他的脸颊,“而不是饿到啃自己的手。”
宿傩这才发现,自己左手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血迹。
月光透过桧扇的镂空花纹,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忽然用两只手抓住她的袖子,另外两只手别扭地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