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最后一场雨打在琉璃瓦上时，我正用鹿角刀剥离古琴腹腔的苔藓。二十年过去，林氏工坊特有的沉香味从紫檀木断层里漫出来，混着某种腐殖质特有的甜腥——这不该出现在明代古琴里的气味，让我想起鹤影被火烧伤那日敷的草药。
突然刀尖传来异样震颤。在第十三个徽位下方，半枚翡翠耳坠嵌在音梁之间，孔雀蓝镶边里裹着粒朱砂痣似的红斑。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分明是当年林家送来的聘礼，鹤影戴上它的那晚，月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她锁骨处烙下同样的红痕。
"许老师，委托人到了。"学徒小周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转身时我撞翻汞合金溶液，银灰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卦象。玻璃门外，穿黑旗袍的女人收起竹骨伞，伞尖滴落的水珠在地砖缝里汇成个模糊的"林"字。
她腕间的黑曜石手串在幽光中闪烁，第十八颗珠子上月牙状缺口与我记忆完美重合。二十年前的中秋夜，鹤影就是用这串珠子勒住我咽喉，把滚烫的药汤灌进我嘴里："喝了这个，他们才会相信你是误闯禁地的贼。"
"这琴是亡夫从南洋拍卖会所得。"白夫人抚过琴额的动作让我浑身发冷，当年鹤影调试琴弦时也会用同样三根手指按住岳山。她的香水味裹着尸蜡般的蜂蜡气息，在CT扫描仪启动的嗡鸣声中，我忽然看清她耳后那道蜈蚣状的疤——正是我当年为掩护她逃离火场时，被房梁烫伤的形状。
X光片在观片灯上显影的刹那，化验室传来玻璃器皿炸裂的脆响。古琴腹腔的断层扫描显示七根金丝缠绕的人骨，排列方式竟与减字谱中的"锁玉指"技法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第九根冰弦的蚕丝芯里嵌着半片指甲，美甲上的缠枝莲纹与白夫人此刻搭在琴边的右手如出一辙。
"许先生不问问这琴的来历？"她忽然用吴语呢喃，尾音带着鹤影特有的气声。我踉跄着扶住工作台，二十年前的画面在消毒水气味里翻涌：火场浓烟中，鹤影把《鹤唳九霄》残谱塞进我怀里，她焦黑的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卦象。后来我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