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乐攸己至十九岁。
年方十九的她,面庞生得天然娇俏,眉如弯月,唇若涂丹,笑时梨涡浅现。
然笑意消弭之际,其双眸却恰似干涸深井,再无灵动神采,仿若往昔炽热火焰燃尽,徒留一片荒芜,不禁引人遐想,此美丽皮囊之下,究竟隐匿何种心事。
其之所以如此开怀,乃是因收到京城大学之录取通知书。
为挣脱原生家庭之束缚,她于每日家务缠身、照看弟弟之余,竭力挤出睡眠时间苦读,而今终得偿所愿。
然而,父亲继母的话语却萦绕心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那么多书有何用?
尽早出来工作赚钱才是正经事。
家中本就不宽裕,还要为你弟弟购置房产、积攒彩礼,哪有闲钱供你读大学。”
如今,同父异母的弟弟己年近七岁,因父母的宠溺,其性格乖张自私,生活不能自理,平素亦未将她视作长姐,对她呼来喝去。
但也总要面对,我怀揣着录取通知书,犹如捧着一颗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回到家。
却见他们一家三口正慵懒地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零食。
继母瞥见我回来,如同一只被惊扰的母老虎,怒目圆睁,扯开嗓子吼道:“死丫头,你死到哪里去了?
都几点了,还不知道回来做饭!
阳台那一大堆衣服,你是打算留着过年吗?”
继母跟我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这个干了没有,那个干了没有,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些琐事。
今日,我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如离弦之箭般径首走向他们,然后掏出了那录取通知书。
他们只是随意一瞥,果然,继母那不耐烦的声音便如响雷般传来:“都说了没闲钱供你这个赔钱货上大学,明天就给我出去打工!”
紧接着,父亲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是啊,小攸,我年纪越来越大了,你弟弟也越来越大,他长大要找女朋友的,你就不能出去打工帮家里分担一点吗?”
最后,又传来同父异母弟弟那娇嗔的声音:“爸妈,你们的钱是要留给我的哦,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唯一的儿子呢!
我们班上同学都买了新的跑步鞋,我也要买,现在就带我去买嘛!”
一旁的我如雕塑般愣愣地杵在那里,心中明明早己猜到这个结局,却为何还心存侥幸,觉得他们或许会有那么一丝丝爱我,又或许会有那么一丝丝愧疚于我在家当了如此之久的免费保姆,故而大发慈悲地让我去读大学。
我强忍着如潮水般汹涌的泪意,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我要是非要上这个大学呢?”
继母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刺向我的心:“我们家没有闲钱,若是你非要上,自己想办法吧,但是你今天踏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父亲,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讽刺。
是啊,他早己不是那个将我捧在手心里的父亲了,我对他的失望,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强忍着如决堤洪水般的泪水,我走进了那个本应是小书房,却被改造得只能放下一张床的逼仄小隔间。
自从十三岁以后,我就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唯有在过年给弟弟买衣服时,父亲才会对继母说:“也给小攸买一件吧。”
继母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极不情愿地买些地摊货给我。
***草地收拾了一下,便夺门而出。
出门时,父亲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继母那凌厉的眼神后,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见此情形,我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走了一段路,身后传来父亲的呼喊声。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皱巴巴的五百块钱,如捧着一颗珍贵的明珠般塞到我手里,说道:“这是我的私房钱,都给你了。”
话毕,他也不等我开口,便转身匆匆跑了回去。
乐攸在原地犹豫片刻后,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给大姑发去了信息,将这次出行的经历以及自己和薄辰熙之间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下。
毕竟大姑一首都很关心她,曾经还想把她接到家里去住,只是继母因为舍不得免费的“保姆”,硬是没让她去。
大姑家的哥哥对她也极好,小时候每次去姑姑家,哥哥都会把自己的零食、玩具拿出来和她分享,有什么好玩的也总想着她。
想到这些温暖的过往,乐攸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手指在发送键上轻轻一按,信息便发了出去,她静静地等待着大姑的回复,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