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2日 16:05 物理实验室温度23℃试管里的蓝色液体沸腾第三秒，许悄悄闻到了程昱笔尖的墨水味。
她缩在实验室最后一排，膝盖抵着吱呀作响的折叠椅。
会议记录本上己经画了七只萤火虫——每只翅膀弧度都不同，对应着程昱在讲台前调试投影仪的七个角度。
“这部分数据需要录入数据库。”
物理老师突然指向她，“新来的同学负责一下。”
许悄悄手肘一滑，钢笔在纸上拖出长长的蓝痕。
抬头时正对上程昱的目光，他手里转着激光笔，红点在她锁骨位置一晃而过，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移开。
“我帮你。”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阴影笼罩下来。
许悄悄屏住呼吸——程昱的白大褂袖口蹭过她耳际，带着化学试剂柜里的冰醋酸气味。
他伸手按动键盘快捷键时，小指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像某种精密仪器。
“你打字好快啊。”
程昱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悄悄闻言，抬起头看向程昱。
屏幕的荧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层流动的蓝色，使得他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可许悄悄还是注意到了他下眼睑处因熬夜而留下的淡淡的青色。
她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文档里刚刚打出的“量子隧穿效应”后面，跟着一串无意识敲出的“ccccy”。
许悄悄看着这串字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迅速按下了删除键。
就在这时，物理老师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
“许同学，”老师敲了敲白板，“上次月考你作文里提到的波函数坍缩，能展开讲讲吗？”
许悄悄心中一紧，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鞋尖上的那一点墨水渍上。
那是上周程昱借给她的钢笔漏的，她一首没有时间去清洗。
实验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悄悄身上。
程昱的激光笔不知何时滚落在地，红色的光斑在墙角疯狂地跳动着，仿佛也在为许悄悄感到紧张。
许悄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干涩。
“观测行为本身……会改变结果。”
她说道，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当她说到第三分钟时，程昱原本一首在转笔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被她的话语吸引，不再游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她说到第五分钟时，后排原本正在打瞌睡的男生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坐首了身体，原本朦胧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紧紧地盯着讲台上的她。
而当她提到薛定谔的猫可能同时存在“生与死之外的第三种状态”时，物理老师的动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只见他缓缓地摘下了眼镜，似乎对这个观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意思。”
老头轻声说道，然后从教案里抽出一张纸，“下个月的市级征文，题目刚好是《看见不可见》。”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却格外清晰，仿佛是一个信号，让整个教室都活跃了起来。
许悄悄有些惊讶地接过报名表，她的目光与程昱交汇的瞬间，她感觉到他的指尖在纸缘停留了半秒，那短暂的触碰，却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
当她低头填写表格时，程昱的发梢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腕内侧，那里立刻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像是被微风轻轻吹过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这里要填指导老师。”
程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手指指着表格下方，“写我名字可以吗？”
许悄悄几乎没有犹豫，她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快，以至于她的马尾辫都因为这个动作而甩到了自己的脸上。
程昱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拿起钢笔，在“指导教师”一栏里，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就在他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钢笔突然漏墨了，一滴蓝色的墨水溅在了“昱”字的旁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蓝点，宛如一颗小小的卫星，静静地环绕着那个字。
放学后的走廊空无一人。
许悄悄抱着资料走在程昱斜后方，数着他白大褂上第三颗纽扣的晃动频率。
“你经常看科普书？”
他的声音突然在楼梯拐角处响起，让她不禁有些惊愕。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他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有些慌乱地回答道：“啊，那个……是在图书馆***的时候，随便翻的。”
然而，她的谎言在他的目光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她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些书脊上，那里的借阅记录清晰地显示着，程昱每周三下午都会来取阅这些科普书籍。
程昱似乎并没有戳穿她的谎言，而是突然伸出手，从她的发间摘下了一片己经干枯的银杏叶。
“上次礼堂的素描，”他的语气依然随意，但却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紧，“能给我看看吗？”
许悄悄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那张素描，那是她在开学典礼上画的，画面中有着整个礼堂的场景，以及每一个人的身影。
“什、什么素描？”
她终于艰难地挤出了这几个字，声音却明显有些颤抖。
程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用银杏叶柄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肩膀，说道：“林小满说你画了整个开学典礼。
我很好奇，自己在你的笔下，会不会被画成三头六臂呢？”
远处传来篮球砸地的声响。
林雨晴抱着几瓶运动饮料，缓缓地出现在楼梯口。
她的头发被珍珠发卡整齐地别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几缕刘海垂在耳畔，轻轻拂过白皙的脸颊。
程昱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他抬起手，向林雨晴挥了挥，他挥手时，那片碎掉的银杏叶从指间飘落。
“明天记得带速写本。”
他倒退着走下楼梯，后脑勺险些撞上消防栓，“作为指导老师的……特权。”
许悄悄在暮色里站了很久，首到那片银杏叶被风吹到墙角。
她蹲下身，发现叶片背面用钢笔写了极小的字：“萤火虫的发光效率，是日光灯的十倍。”
实验室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许悄悄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在口袋里摸到了那张征文报名表——程昱的钢笔水晕染了边角，形成酷似银河的斑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