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之上的清虚境之中，一白衣女子端坐在院中池塘边。
她一身素衣，如墨长发披散在身后。
她面前的池塘中光晕流转，近看原来是一个个像镜子一般的光团，里面有山水异色，有神情不同的人，正面临着人生中或重要或平淡的一天。
她好像在看着这些，聚精会神，但走近一看又会发现，她眼中全是淡漠，面无表情，神色比雪还冷。
清虚境后院有一片海，平日里像死水一般，不会流动，但近年它的表面却不时会泛起微澜，彰显着那个人的到来。
白衣女子发梢微动，身后便站了一个人影，一袭青衣，眉眼带笑，“沧澜，”她轻声唤道，似乎也没有想让沧澜应她，继续说道“我来时碰见了翠微，她说昆仑上那个小孩儿化形了，你可要随我去看看。”
沧澜没有应她，抬手便在眼前的光晕中幻化出了昆仑山上的景象。
昆仑山上白雪皑皑终年不化，积雪厚的可以打地窖，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正在一处房中睡觉。
楚沨看着其中景象，蹙眉道：“翠微不是说去照顾他吗？虽然我也觉得他没什么好照顾的，但是真就只给他化了一间睡觉的屋子是不是也太敷衍了。”
沧澜只是看了一眼，便消散了这个光晕。
若不是父神羽化之前让她看顾着一点昆仑，她可能连这一眼都不会看。
楚沨不满道：“你成日坐在这里，不闲闷得慌吗？真是无趣。”
沧澜终于开口，只是说出的话里没什么情绪，音色也清冷，“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你......”楚沨气结，但看沧澜无波无澜的样子，又没办法，赌气似的说道：“谁说我没事，就算没事我也要在这里待着，你又能奈我何？”
沧澜自然不能如何她，楚沨是混沌时期天地间的第一缕风。
自从万年前父神羽化之后，远古的神，也就只剩下沧澜，楚沨，翠微以及昆仑了。
古神，天地的宠儿，出生即为神，不用经天雷地火淬炼神格，也不用历经世间诸多劫难。
沧澜不搭理她，在这万年间，楚沨在这清虚境也自有自己的消遣。
楚沨一道术法出去，池塘中便传来一声稚嫩的痛呼：“诶唷，你这女人，做什么总是来招惹她，偏生她并不搭理你，最后还不是你自己生闷气，还老拿我撒气，欺负小孩儿了，呜呜呜......”
楚沨嗤笑一声：“你这老家伙仗着自己化不了形在这装小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和父神一起诞生的。”
池中的声音瞬间沧桑了起来，“你这小娃娃，既然知道，还这么没大没小。”
楚沨叹了口气，悠悠的道：“如今的神界也太无聊了，沧澜，翠微都待在家里闭门不出，蘅瑶百年前就该从瀛洲出来了，如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害得我都万年没进去过蓬莱那好地方了。”
那声音见她既不尊老也不爱幼，便恢复成了青年的声音，听她这么说，也疑惑道：“蓬莱那丫头，就是从前父神亲手种在瀛洲白水涧的那朵青莲吧，从前父神觉得瀛洲凶气太盛，在白泽还未诞生之时便去瑶池寻了那青莲去镇压瀛洲的煞气。”
“青莲清香远溢，清心镇定，将它种在瀛洲，瀛洲安分了不少。只是她确实百年前就该回蓬莱了，如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瀛洲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楚沨一听就觉得好玩儿了，调侃出声：“你不是可随意穿梭在这世间的吗？竟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嘁，那是下界好吗？神界的事儿我也是不好探听的呀。”那声音看楚沨竟然瞧不起他，连忙解释道。
这样的话，楚沨觉得没劲，“切，还以为能听到点什么热闹呢，这神界一天天的真没意思。”
听她这么说，那声音无可奈何的指责她：“你还无聊，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去人间了，还教了个凡人吸收天地灵气，越过了冥界，天界，直接就可以修仙入魔了。如今他在人间开宗立派，人间多了修仙之人，格局又会大变。”
楚沨一听，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扬了扬下巴，脑子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着：“是吗？他这么厉害的，我只是看他总受欺负，心地又是极好的，想让他小小的报复回去嘛。凡间有些人的嘴脸太难看了，我看不过去呀。”
那声音讽道：“你是看不过去了，你且等着吧，这些年人间可得乱着呢，有你好一番热闹看。”
楚沨一听果真兴奋了：“是吗？那我到时候再去看看。这些凡人倒是比我想象中有本事。”
那声音听她毫无悔改之意，气结，“你，你还真是......你忘了父神羽化前和你说什么了，我是不是也一再劝诫过你，你爱四处游玩这本没什么，就是不要随意插手旁人的事情，有热闹你在旁边看看就得了，因果循环，总是报应不爽的。”
楚沨一听他这么说就烦，“诶，我还是去昆仑看看吧，趁着这小孩儿还小，带着他出来溜溜。”说完，楚沨便化成一阵风向着昆仑去了。
“诶，”那声音来不及叫住她，只能兀自感叹：“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情绪丰富，恣意张扬的神。”
而看着眼前淡漠的沧澜，他不禁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眼睛清澈又干净，糯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有时候我也会这样问自己，我到底是谁？
有灵无形，穿梭在这三千世界中，只有清虚境之主才知道我的名字。
我懂这世间诸多情感，能够感知到，自己本身却无法拥有。
“我是清虚，是世界之灵，我将会在这清虚境中一直陪伴着你。”
这时候，他难得开始质疑父神的决定，用天地规则之力强行唤醒了她，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清虚。”沧澜没什么情绪的唤他，“你面对她的时候，话太多了。”
清虚反问：“沧澜，她很特别，不是吗？”
沧澜并不应话。
清虚悠悠的叹道“这清虚境，数十万年来，除了父神和你，也就她常来陪我说说话了。从前父神还偶尔去瀛洲逛逛，再与我闲聊几句，你看你啊你，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儿。”
“哦，是吗，你时常窜到这三千大世界，九千小世界里，看他们的热闹，还不够？只是你比她懂规矩罢了。”沧澜打断他对自己的控诉。
清虚是真的喜欢那个和他一样爱看热闹的小孩儿，清虚看她真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急切说道：“不是，你看她这样肆意妄为，真不准备拦着点吗？她不清楚擅自插手这些事情的后果，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你怎知她是不清楚？”沧澜抬眸望向池中，眸光定定的直视着清虚，明明没有实体，清虚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僵住了。
“她......”不知怎的，看见沧澜的这个眼神，清虚竟一下不知如何反驳。
看他语塞，沧澜直接道，“你放心好了，要怎么做她心里最清楚不过，况且她想做什么谁又拦得住呢，谁种的因，那就谁尝那个果，这些话，此后不必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