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在隧道中呼啸而过，阎尘抓着吊环的手背青筋凸起。
早高峰的人潮挤压着他的肩膀，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的公文包蹭过他的膝盖，穿校服的女孩耳机里漏出震耳欲聋的音乐。
这是他在广告公司工作的第三年，每天重复着从城东出租屋到市中心写字楼的路线。
前台小吴叫住他时，他正往工位挂西装外套。
“有你的同城急件。”牛皮纸信封躺在白色大理石台面上，火漆封口处印着类似眼睛的图腾。
拆开只有一张黑卡纸，烫金字体刺进视网膜：“今晚八点，东郊第三化工厂B区。”
出租车在坑洼路面上颠簸了四十分钟。
阎尘下车时，路灯在三百米外就成了模糊的光点。
铁门上的锁链早已锈蚀，但当他伸手推门，阴影里突然横出一截强光手电筒。
“这里禁止入内。”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用光束直射他眼睛，胸牌上“张锐风”三个字反着冷光。
阎尘举起邀请函时，对方突然攥住他手腕，虎口的老茧硌得生疼。
“现在伪造技术真不错。”张锐风从后腰抽出紫外线灯，紫光扫过卡纸右下角，原本空白的区域浮现出缠绕的荆棘花纹。
阎尘注意到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金属门栓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阎尘打开手机照明。
光束扫过墙角的玻璃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生物组织让他后颈发凉。
当他踩上第七块地砖时，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三枚钢钉擦着他耳垂钉入墙面，尾端还在高频震颤。
后背撞上生锈的管道，他摸到满手湿滑的青苔。
喘息声在空旷厂房回荡，直到第二束白光撕开黑暗。
“小心脚下。”穿白大褂的老人举着露营灯，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我是林博学，研究民俗学的。”他皮鞋锃亮得与周遭格格不入，袖口露出半截烫伤疤痕。
阎尘刚要开口询问，老人已经转身走向阴影，“他们选人的标准向来有趣。”这句话消散在风里，如同他消失的速度一样快。
手机屏幕显示21:47，邀请函上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七分钟。
墙缝渗出的水滴在金属罐上，阎尘数到第四十七声时，照明光束忽然扫过一组荧光标记。
褪色的安全出口标志旁，暗红色符号像干涸的血迹组成了箭头。
他蹲下身，发现墙角散落着被撕碎的黑色卡纸，边缘齿痕与他口袋里的邀请函完全吻合。
夜风撞碎玻璃窗的瞬间，阎尘按亮了手机拍照键。
信号格彻底熄灭前，照片已自动上传云端——这是他在广告公司养成的职业病。
荧光标记在他视网膜上残留着青蓝的残影，像某种深海生物发出的求偶信号。
荧光符号在手机屏幕上泛着冷光。
阎尘将照片放大到像素颗粒可见的程度，荆棘花纹与邀请函火漆印记的相似度让他心跳加速。
墙角碎纸片被风掀起时，他瞥见其中一片写着"第七批"的模糊钢印。
生锈的通风管道突然发出嗡鸣，阎尘贴着墙根移动。
粘在鞋底的沥青在水泥地面拉出细丝，转过拐角时，应急灯的绿色幽光里浮动着某种规律排列的符号——这次是三个同心圆套着倒三角形。
金属碰撞声从头顶坠落。
阎尘侧身翻滚，半截断裂的钢缆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冷汗浸透衬衫的刹那，他看清了袭击者：黑色连体服裹着精瘦身躯，面罩眼部位置嵌着夜视镜片，反曲刀在绿光中划出银弧。
"我没有敌意！"阎尘抄起生锈的铁管格挡，虎口震得发麻。
黑衣人攻击节奏像设定好的机械程序，每三次劈砍接一次突刺。
第五轮循环时，阎尘故意卖个破绽，当刀尖刺向左肩的瞬间，他猛然下蹲掀翻旁边的废料桶。
彩色玻璃珠暴雨般倾泻。
黑衣人踩到滚动的珠子踉跄时，阎尘的铁管精准敲中对方右手腕骨。
金属坠地声与闷哼同时响起，面罩里透出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
黑影退入通风口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只留下***墙缝的半截刀身。
阎尘抹掉额头的血珠，发现掌心粘着黑衣人面罩上脱落的纤维。
深灰色合成材料在手机灯下泛着珍珠光泽，这种军用级防护面料他在广告公司接触过海外订单。
符号阵列在前方汇聚成放射状图案，铁门虚掩的房间里漏出断续的电子音。
阎尘数着心跳靠近，门牌上"档案室"的铜字被刮花成"当安室"。
他听到类似老式电报机的哒哒声，还有液体滴落的回响。
"......样本活性衰减速度不符合预期......"机械变声器处理过的嗓音让阎尘停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冷门框，"第七批候选者出现异常淘汰率......"说话声被尖锐的电流声切断，接着是重物拖拽的摩擦声。
后颈汗毛突然竖起，阎尘猛回头把手机闪光灯调到最亮。
白光劈开的黑暗里空无一物，但两米外的积灰地面上，半个新鲜的鞋印正缓缓析出水渍。
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带着地下河般的腥气。
他按住发抖的膝盖站起来，发现铁门把手内侧有枚指纹——食指位置残留着烫伤疤痕的独特纹路。
手机相册自动跳转到十七分钟前拍下的画面，林博学扶眼镜时露出的右手疤痕在屏幕上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