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龙榻惊魂青铜灯盏在眼前摇晃,消毒水的气味和龙涎香诡异地交织。
林小满感觉后脑勺像被塞进了十台粉碎机,眼皮沉重得仿佛压着整座兵马俑坑。
"陛下?
陛下可算醒了!
"尖细的嗓音刺破混沌,一张白净圆脸突然怼到眼前。
穿着靛蓝蟒袍的年轻人正拿着玉如意要往她嘴里塞:"快含住这个,太后娘娘遣了十波人来问了......"林小满一个激灵翻身滚下床,后背撞上鎏金屏风。
黄花梨木的钝痛让她清醒——这不是校医院消毒过度的白墙,眼前人更不是急诊科的医生。
朱红幔帐垂着十二章纹,琉璃窗棂漏进的光里浮动着细密尘埃。
"你cosplay上瘾啊?
"她扯着明显宽大的明黄中衣,袖口金线绣的团龙硌得手腕发痒,"我告诉你们考古社,绑架是犯......"话音戛然而止。
铜镜里映出个苍白少年,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喉结处却贴着可疑的膏药。
锁骨传来***辣的疼,她颤抖着掀开衣襟——凤凰展翅的赤红胎记正在皮下缓缓游动。
小太监突然扑通跪地:"祖宗诶!
您可别再扯衣裳了!
"他鬼鬼祟祟摸出个铜制机关匣,咔嗒弹开竟是副束胸:"上个月您非要游湖,害得奴才连夜给鲤跃亭的锦鲤都喂了哑药......"窗棂猛地被北风撞开,带着雪粒的风卷起案头奏折。
朱批未干的"己阅"二字旁,赫然画着个歪歪扭竖的狗头表情包。
"所以我是皇帝?
女扮男装那种?
"林小满攥着玉玺当板砖防身,看小顺子用自动扫地机清理满地的奏折,"你们先帝是不是姓朱?
现在哪年?
""永昌十二年啊。
"小顺子从袖中掏出包辣条,"您落水后怎么连年号都忘了?
这是您上个月让尚膳监研制的赤焰龙须,说是吃了能提神批折子......"辛辣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走马灯般的记忆汹涌而来。
镜中少年在鲤跃亭被人推下冰窟,玄色龙纹大氅吸饱了水,像块墨玉坠向黑暗。
濒死时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太后鬓边的九凤挂珠钗在雪光里晃成惨白的镰刀。
"陛下!
慈宁宫来人了!
"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小顺子闪电般将束胸机关塞进她怀里,转身时袍角扫翻青瓷梅瓶,一地碎瓷竟拼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鎏金殿门轰然洞开,鹅毛雪片裹着位戴狄髻的老嬷嬷。
她手中掐丝珐琅食盒渗出参茶香气,眼风扫过林小满松散的中衣:"太后娘娘听闻陛下转醒,特意赐下雪山血参茶——"枯槁手指突然扣住她腕脉,"陛下这手,倒是比姑娘家还细嫩。
""哀家的昭儿果真洪福齐天。
"太后执起青鸾纹茶盏,鎏金护甲划过林小满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满殿佛像在龙脑香里低垂眉眼,唯有观音掌中玉净瓶闪着诡异幽光。
林小满盯着茶汤里扭曲的倒影。
这具身体的记忆在血管里尖叫——每月初一雷打不动的"补药",每次饮下后锁骨胎记就会发烫。
镜中少年帝王的容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青涩。
"儿臣......谢母后关怀。
"她模仿清宫剧里的台词,却在触及茶盏时被烫得缩手。
釉上彩的缠枝莲突然绽开,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往心口钻。
太后轻笑一声,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拂过她耳垂:"昭儿这落水后,倒是活泼了些。
"突然压低的声音带着蛇信般的寒意:"可还记得你父皇临终时,握着谁的手说的传位诏书?
"殿外忽起喧哗。
小顺子尖着嗓子喊"首辅大人留步",朱漆门扉己被玄色云纹官靴踹开。
风雪卷着个青竹似的身影闯进来,奏折哗啦啦砸在波斯地毯上。
"臣陆延之,冒死请见。
"来人抬眼刹那,林小满差点打翻茶盏——这双含霜带雪的眼睛,分明与考古系那个总抢她资料的死对头一模一样!
参茶在喉间烧成火线,林小满感觉锁骨上的凤凰正在啃噬骨血。
陆延之的奏折在御案铺开,朱砂批注的"一派胡言"旁居然有她穿越前画了一半的滑稽表情。
"陛下可知河南道雪灾己饿殍遍野?
"清冷嗓音裹着三分讥诮,"您还有心思在奏折上画......"他指尖悬在那坨不明涂鸦上,忽然顿住。
太后护甲深深掐进林小满肩头:"陆大人这是要教皇上理政?
"玉净瓶突然发出蜂鸣,满殿烛火齐齐暗了一瞬。
林小满看见陆延之腰间玉佩闪过微光,纹路竟与自己锁骨胎记完全契合。
剧痛在此刻达到顶峰。
她猛地咳出大口黑血,在众人惊呼中栽向满地奏折。
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小顺子袖中滑出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停在"癸卯"与"丁未"之间。
雪粒扑在雕花槛窗上,化作蜿蜒水痕。
谁也没注意到,御案上染血的奏折里,工部请求修缮观星台的折子正缓缓浮现荧光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