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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雨频繁,A市的路都是湿的。
人们撑着伞,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他们踩着水,发出“嘀嗒”的声音。
忙忙碌碌,从早到晚。
薛山走在人行道上,他撑着一把黑伞,从一个两个人身旁走过。
走到第三个人时,他愣了一会儿神,又从容地走过。
那个人,披头散发。
她的长发拖地,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她穿着白色寿衣,看着匆匆走过的人,轻轻问道,“你看得见我吗?”
她不是人,是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薛山有了这项特异功能—他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
薛山走上公交车,他板着一张“死鱼脸”从容地坐在第三个位置上。
在他的前面是一个小姐姐,小姐姐的年龄看起来不大,长得很漂亮。
她玩着手机,刷着帅哥视频,很正常。
可在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面部狰狞,脸色苍白的男人。
男人对着小姐姐微微鞠了一个躬,说道,“美丽的小姐,请和我交往吧,我有一套房子,一辆车,还有很多存款。”
小姐姐自然听不见,也看不见。
男鬼远远眺望了一下她的手机,随后说:“我也有八块腹肌,我可以给你看。”
男鬼开始脱下他的西装……
薛山不慌不忙地转移视线——他知道看一个地方不能太久,容易被发现。
一般的鬼近不了女身,女孩阴气重,和女孩呆久,容易变成厉鬼。
薛山缓缓转动脑袋,忽然,他感觉有人坐在了他旁边。
他微微瞥了一眼……
那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女人穿着鲜艳的裙子,戴着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她的五官更是美得没话说。
女人对着薛山微微一笑,笑容温文尔雅,大方得体。
薛山将脑袋转回来,依旧面无表情。
正当他松一口气时,突然“哒”地一声响动,随后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薛山感觉到有东西,滚到他脚边。
他用余光微微地扫了一下——是一个提子般大小的球。
球身很白,掺有一条条的血丝,在球的正中间是一个漆黑的瞳孔。
这是眼睛!人的眼珠子!
薛山倒吸一口凉气,默不作声。
如他所料,旁边这位果然不是人。
“小帅哥,可以帮我捡一下吗?”他身旁的女鬼轻声问。
薛山自然不会回应,他沉默不语地坐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唉……”女鬼叹了一口气,弯腰捡起眼珠子,随后将眼珠子像戴隐形眼镜一般,塞进眼眶里。
“花了老娘几百块钱,那狗医生就是这样应付老娘的?”女鬼暗暗骂道,“玛德,老娘回去要宰了他!”
女鬼看了一眼旁边的薛山,怒气全收。
她笑了笑,“帅哥,加个微信呗,人家可有钱了,可以让你少奋斗十年。”
薛山扭头看向她,冲她微微一笑。
“你看得见我?!”女鬼激动不已,话说到一半,她的眼珠子又掉了出来……
她顺势接住眼球,依旧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山。
没珠子的那个眼睛,十分瘆人,那是一个漆黑的洞,深不见底。
薛山笑得有些诡异,他往上吹了吹口哨。
女鬼顺势看去,只见一个大叔即将要坐在她的身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消失了。
男生阳气重,鬼必须与其保持距离,不然会自燃。
不过若是男生自己靠近的话,鬼鬼则会被弹开。
坐在薛山旁边的这位大叔,一看就中气十足,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女鬼应该被弹下了车。
“你笑什么?”大叔看着薛山疑惑地问。
“啊?呵,没啥,大叔我看你挺帅的,要不加个微信?我有几套房子挺不错的,要不看看?”
“神经病!”大叔起身,坐在旁边的位置,走前丢下句,“老子有钱买房,还会坐公交车?”
薛山没说话,轻咳几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他又继续板着一张死鱼脸……
……
薛山的家在公交车的站尾。
今天有些奇怪,因为按照平常总有几个孤魂野鬼,也会坐到站尾。
可现在这截车厢里除了他自己和司机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薛山疑惑且小心地,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人。
他的心不免有些慌张——一个地方没有一只鬼的话,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心像被猫挠了一下,有些坐立不安,总感觉哪里有些古怪。
“司机,下车。”薛山喊道。
他知道一般在一个地方,突然感觉心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选择离开。
薛山起身来到车门前,他心里响起嘀咕:好险这里离家的距离,只有两个站。
就在这时……
“找到你了。”
突然,车厢内传来男人的声音,声音低沉而又有些阴森。
薛山浑身一激灵,他猛地扭头,四处看了看……
没有人。
他可以确定,刚刚确实听见了声音,那个东西就在车厢内!
汽车到站了,车门缓缓打开,薛山拿着雨伞,戴上卫衣帽子,毫不犹豫地下去了。
公交车继续行驶,走进隧道,车厢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闪烁着光亮。
公交车开出了隧道。
只见一个穿着黑衣,高挑的男人站在车门口。
“师傅,下车。”男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司机注意到他时,也是吓了一跳,他嘴里喃喃念着,“刚刚车里,不是没人吗?”
……
薛山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自己家楼下……
他住的是出租屋,他住楼上,而他的房东刚好住楼下。
薛山看见房东的门前,贴着一张纸,他凑近看了看……
房屋出租,房东不在,有事微信联系,交房租微信支付。不要拖欠房租,尤其是楼上那位,再不交就收拾行李,滚蛋。
薛山撇了撇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他读得面无表情,像早已司空见惯。读完后,他一把将纸撕了下来,随后揉成一团,用脚用力一踢,“去***。”
看着被他踢飞的纸团,说:“老子就拖欠,你能让我咋的啊?”
说完后,潇洒离去。
他来到楼上,掏出钥匙。
他并没有急着打开房门,而是再一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以及露出十分经典的死鱼脸。
随后不以为然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欢迎回家,帅哥。”
“欢迎回家,帅哥。”
“欢迎回家,老公。”
打开门,迎面出来的就是三只鬼。
薛山亲切的称呼他们为,色鬼一号,色鬼二号,色鬼三号。
色鬼一号是一只女鬼,她脸部苍白无任何血丝,是典型的淹死鬼。
色鬼二号也是女鬼,她胸口有一个大洞,洞内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是看得瘆得慌。
至于色鬼三号,是最奇葩的一个,他就是那个恬不知耻,叫“老公”的那只男鬼。
他是“吊死鬼”。
薛山无任何表情地走了进来,他没说一句话……
鬼鬼们自然也不知道,他看得见他们。
帅哥家里有几只鬼,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些事情生前不敢做,死了可让他们逮着机会了。
鬼鬼们只要与男生保持距离,是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
薛山来到浴室,关了门,上了锁。
“帅哥,在家还锁门干撒?”一号二号异口同声地说。
“老公家里就咱俩还锁门啊?”三号特立独行地问。
他们穿过门,眼巴巴地望着薛山,满心欢喜。
薛山叹了一口气,早有预料。
他有些犹豫,又感到非常尴尬。
虽然他是出了名的不要脸,但是面对三个色批在面前,盯着自己脱衣服,难免会感到有些不适……
不过好在他早已习惯,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脱掉了上衣……
上衣刚刚脱下,就在这时……
“脱裤子!脱裤子!”
明明三只鬼根本看不见对方,但这句话却喊得异常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