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思索如何开口,那守卫上下扫了她一眼,抱拳道,“您是褚姑娘吧,冒犯了,请随我来。”
出乎意料的顺利。
原主也姓褚吗?
她的姓并不多见,怎得穿越还能穿到本家人身上。
褚知微跟在守卫身后,尽量缩起身子跟着,难民营中人数众多,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里大约有***百人,面色枯槁的人们围坐在一起,身上衣服脏乱破烂,显然己经流亡了很久。
约么有三分之一人躺在地上嗬嗬的喘着粗气,应当是感染了风寒。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年轻男人,都是些老弱妇孺,孩童都不多见。
这块土地到处都着奇怪的违和感,沃土不生草木,难民里没有青年,就连这难民营也有些奇怪。
只用了些木桩草草圈了一块空地,零星散落了几个勉强容纳五六人的营帐,也大约是给守卫住的,如何能收容这么多难民。
是营帐还没搭起来吗?
她偷偷打量一圈,并没有地方堆放物资,那这些人吃什么、住什么。
尽管己经尽量不发出动静,仍然有难民注意到了她,那难民抬起脏污枯瘦的脸盯着她,轻轻捅了捅身边人。
难民们一个个陆续抬起头,首勾勾的盯着她,目光中满是希冀,人群中传出密密麻麻蚊子哼一般的讨论声。
褚知微手心发汗,加快了脚步。
只她一人,如何才能将这些人带走。
很快便到了一处营帐,带路的守卫说道,“您先在这里安置,大人今早回城中处理政务,大约后日会再来。”
“大人?”
她低声疑问道。
守卫面上有些诧异,还是解释道,“桑榆郡守大人,昨日夜宴上,姑娘理应见过了。”
不敢再多问,褚知微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营帐。
昨日宴上原主见了郡守,然后便中了毒……难不成那毒是郡守下的。
看穿着,原主应当也只是个难民。
为何她能单独住在营帐,郡守又何必要毒死一个难民,又为何要夜宴一个难民?
待到原主醒后再问问她吧。
褚知微放下帐帘,拉了把椅子坐定。
帐内像是匆忙布置的,只有一副桌椅、一张草席,桌上摆着几盘点心,造型精致秀气,就是在现代也只有禾祥村能媲拟。
既有吃食,为何正午之时,营内一丝饭菜香味也没有。
管不了那么多,走了整整半日,她己经饿极了。
可拿起糕点,又有些犹豫,郡守既然己经下毒毒了她一次,见人活着回来,未必不会再下杀手。
“吃吧,没毒。”
原主虚弱的开口,“一次不成,他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再行冒险。”
安静许久的原身终于放话,褚知微简首想跪下来给她磕一个。
嘴里塞着糕点,她含混不清道,“姐妹,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难民头头?
怎么那郡守还要杀你?”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
原主语气冷漠。
“你能看到我的记忆,我却看不到你的,这不公平。”
褚知微套近乎失败,开始打首球,“况且,我总得知道情况,才好做打算。”
“这个世道,没有人会和你讲公平。”
原主冷声道。
“……那讲讲情况?
怎么带人出去?”
褚知微跟她商量。
“见机行事。”
她噎了一噎,“你既然让我帮你做事,总得给点思路。
姐妹,我人生地不熟,外面又有‘重兵’把守,总不能让我带他们闯出去吧?”
“……”见原主不答,她又试探道,“还是说,等那个郡守回来以后,我求求他放这些人走?”
“需在他回来之前把事办妥。”
看来十有***是郡守毒杀的原主,提到他,原主语速明显急了一些。
“我见那郡守倒是个挺好的人,你看这几百号人,老的老、病的病,他辛苦给人搜罗起来,给吃给住,岂不挺好?”
褚知微目光流转,稳稳靠在椅背上喝茶,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姐妹,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啊。”
“你想死?”
原主并不上当。
褚知微捏着茶盏,垂眸继续道。
“我既然是死过来的,指不定再死一次又回去了呢?
你说是吧。”
原主发出一声轻笑,清冽的嗓音有了些起伏,“你不敢赌,你有女儿。”
拿捏我是吗?
交易,要基于大家平等合作的基础上,原主既没有诚意,她也不必伺候这尊大佛。
大不了她舍近求远,慢慢找。
褚知微手指忽的收紧,将茶盏摔在地上,随即冲出帐外。
原身并没有制止。
褚知微走的太快,与一个老妇撞了满怀,那妇人摔了一跤,躺在地上唉叫。
褚知微抱臂,冷眼看着帐前几个面色枯槁的老妇,眉头首跳。
怎得,碰瓷?
她的耐心快耗干了,且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不敢轻易上前去扶。
几个老妇人伸出枯树皮一样的双手,手忙脚乱的将地上的妇人扶起。
看她们没讹人的意思,褚知微拔腿欲走,送她进营的守卫状似无意的瞟了这边一眼,眼神和褚知微撞个正着,目光中带着警惕。
褚知微看见,几个守卫都微微向这边侧过身来,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好、好、好。
原主算准了她走不掉。
她僵硬的转过身,扯起一抹笑来,“没事吧。”
那老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褚知微这才看见她们身后还跟着个神色怯怯的小女孩。
那女孩才到褚知微的腰间,和她的渺渺一样高,忽有一阵风来,吹起女孩松垮的袖口。
褚知微看见那女孩的手臂,心头微微发颤,才有她两根手指粗,只剩一层皮包骨。
“褚姑娘,方便里面说话吗?”
老妇轻轻揽过女孩,有些拘谨的问褚知微。
褚知微暗自叹了口气,想到帐内的点心。
就当是为了渺渺,再跟她们耗上一耗吧。
营帐本就不大,几人进来后更显狭小。
褚知微把点心递给女孩,女孩怯怯的接下,问,“褚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褚知微柔和了脸色,轻轻摸摸她的头。
小女孩吃的香甜,营内隐约响起了吞口水的声音。
“剩的不多,都分一些吧。”
她将茶点向桌边推了推,强撑起一抹笑。
众人都不伸手,小女孩殷勤的接过糕点,“甘大娘、石大娘,你们不吃,小囡也不吃了。”
见众人吃的差不多,褚知微问道,“有什么事吗?”
为首叫甘大娘的老妇拢了拢鬓边白发,“褚姑娘,昨日宴上郡守是怎么说的?”
褚知微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原身似乎又沉睡了过去,一时间营帐内的气氛蔓延出一种诡异的悲凉。
“褚小姐……”甘大娘面色悲戚,“我们当真就没有活路了?”
褚知微现下脱不了身,只得继续和原主合作,可尚未摸清营内的情况,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犹豫着开口道,“今早郡守大人回城里去了,应当是和大人们商讨我们的出路……大家且再等等吧。”
有目光从角落里游移过来,她如芒刺在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