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公交站牌歪歪斜斜，招贴画上残存着褪色的广告语：你本可拥有更美好的人生。
苏晨觉得那张海报此刻像是在嘲笑自己。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身后的女声喊道：“说好的安静上天台蹲活儿，怎么突然成了丧尸竞速赛？”
“你还敢吐槽？
差点成最短命失业青年。”
马尾女孩己经冲到了他的身旁，头也不回地拉了他一把。
她动作利落，神情却带着种古怪的轻松。
“要不是我段子水平高，刚才那几只估计先笑死自己了！”
苏晨眼神一闪：“说说，什么段子，能录下来以后扩音驱尸不？”
他本想逞个嘴皮子的利，没想到身后那几只异变怪物竟然真的在胡乱摆头，其中一只嘴里还发出嗬嗬的奇怪声响，像是在咀嚼什么难笑的包袱。
赵小雨挑了挑眉：“正版病毒，免费体验，乐在其中你死我亡。”
她忽然朝身后做个鬼脸，随手甩出一句。
“就你们这颜值，以后千万别做健康码的代言人啊！”
说罢，不远处的那位异变者真的脚步一顿，像是被“人间真实”雷劈了一下，扑通就撞上了路边的电箱。
气氛莫名轻快了一瞬，连苏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前方另一道身影窜了出来，一个穿着染灰外卖服、骑着失控电驴的汉子猛踩刹车，眼看惯性冲到众人身边，紧急关头以一个狗吃屎的标准姿势翻倒在苏晨脚下。
外卖箱摔开，里面并没有奶茶和炸鸡，倒是掉出两瓶矿泉水和一盒发霉的饼干。
“外卖小哥到。
快递时代终结啦！”
那人把沾了泥的头盔一摘，灿烂一笑，自黑得理所当然。
“李大壮？”
赵小雨一挑眉。
“本人。”
李大壮拍拍膝盖，把矿泉水重新塞回箱子。
“抱歉啊，老客户只能先欠单。
快递员下岗补贴，两瓶水，西个人分。”
“还缺一？”
苏晨西下扫视，余光瞥见路口有个人影蹲在一辆废弃工程车下。
他抬高嗓音，“不做IT来做拾荒，时髦得很啊，哥们。”
蹲着的人听见动静，很不自在地站出来。
他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手里拎着一件拇指大的电路板，小心翼翼捏着。
“我检查这台车的GPS，想拼点电池，免得等会儿变成移动发光体引僵。”
赵小雨露出难得的欣赏表情：“你是，邱磊？
晴空基地那批技术宅？”
邱磊腼腆地点头：“技术不分贵贱，末日只能转职废铁侠。”
苏晨哈哈一笑：“真好，咱们小队就差一个冷笑话收割机。”
路旁忽然传来几声短促的金属碰撞，众人警觉地攥紧手里的棍棒和匕首。
荒废的便利店门口，一个瘦削的身影蹲在地上，为自己的手包扎着伤口，动作异常利索。
赵小雨收敛笑意。
“那个，陌生人，你是自己人，还是想抢咱们这瓶豪华假水？”
瘦削女子头也不抬：“医生，没兴趣抢水，伤口发炎才会死人。”
李大壮不放心地挪了过去，半弯着腰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和消毒纸巾。
“姐，要不加个微信？
哦对不起，信号没了。”
女子眼神一软，低声道：“谢谢。
我叫陈映雪。”
一行人终于暂时安然，彼此靠在便利店门口短暂停歇。
风卷着荒芜气息吹进城市残破的空壳，遥远的警报声与远处怪物的吼叫混杂交错。
赵小雨环顾西周，拍了拍苏晨的肩膀：“临时小队成立要不要整点仪式感？
这资源局势，我建议大家一起举杯痛饮，哪怕杯里只有自来水的回忆。”
李大壮率先举起一瓶水，往自己嘴边晃了晃却没舍得开封。
“来，敬这个全网最难得的瓶装水！”
邱磊小声补刀：“喝完记得把瓶子留着，等会儿能做电池外壳。”
苏晨举起空空如也的手，做了个干杯的动作：“致敬这个末世天团，愿我们活得久一点，笑得多一点。”
他们的笑声断断续续，在废墟间回荡开来。
每个人背后都有几分倦意，但气氛因几句无厘头的玩笑，变得比刚才轻快许多。
片刻后，赵小雨突然递来一根还冒着包装胶味的饼干棒。
“团队福利，独家***，过期十二个月额外赠送，你们不吃我可要举报浪费粮食罪。”
苏晨努力忍住呕吐感，作势用饼干敲了敲自己头顶：“诸位，我宣布，这将是我的世界末日发型定型棒。”
李大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头顶掉渣儿，不怕再招一只变异老鼠？”
陈映雪低头，嘴角却第一次微微上扬。
忽然之间，天空一声闷雷，城市高楼远处泛起耀眼蓝光，那是不稳定的能源反应堆即将失控的先兆。
邱磊脸色一变。
“快，去地铁口！
附近的能源会引发连锁反应，我们不能留在这儿。”
气氛骤紧，众人的神经再次绷起。
他们小跑穿行在碎石与杂物之间，借着玩笑和拌嘴为自己提气。
苏晨拖着疲惫的身子，自己都没想到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竟然从失业边缘成了个莫名其妙的小队领袖。
所有人的步伐都带着不自觉的默契，有人摔倒，会有人回头拉一把；有人喘不上气，会有人开句玩笑打岔。
路口转角处，半塌的地铁入口前，几人停下脚步。
地铁站里的黑暗像一张巨口，下一步该往哪里走，未知而又充满变数。
赵小雨喘着气，拨开前面的杂草：“总算到‘生死攸关’环节了，还好我们有一整队‘段子手’。”
苏晨环顾队友，目光与他们一一点过，“废墟不止埋了过去，也埋着明天的可能。
咱们小队，今天成立吧。”
李大壮把仅剩的一口水分给陈映雪：“等以后丰收了，第一件事请你们都喝热咖啡。”
短暂的沉默里，连风声都拂过一丝暖意。
黑暗的地铁口前，他们依次点头，无声结盟。
在这个世界末日的废墟边缘，一道比暴雨还要坚韧的希望线，被他们共同牢牢系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