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瑶攥着褪色的布帕站在药铺柜台前，那几枚铜钱在掌心滚烫得仿佛要将皮肉灼伤，粗糙的触感让她眉头微皱。
柜台后头的王掌柜掀了掀眼皮，那碾碎的药渣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少女磨破的草鞋边缓缓堆成灰褐色的小丘，像一座小小的哀伤之丘。
"紫纹龙胆草三钱，三十两银子。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着，那声音震得房梁都好似在微微颤动，在钟瑶听来却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心上。
王掌柜用铜秤拨开少女递来的钱串，银丝暗纹的袖口轻轻掠过青石台面，发出细微的摩挲声，"你那点铜板，买砒霜倒是够。
"潮湿的霉味从西面砖墙渗出来，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钻进钟瑶的鼻腔，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墙角蛛网里垂死挣扎的飞蛾，飞蛾扑腾翅膀的声音微弱而绝望。
老妇人断续的咳嗽声仿佛还紧紧贴在耳畔，混着木床吱呀的响动，像根生锈的钢针一下一下往太阳穴里钻，每一下都刺痛着她的心。
她忽然解下颈间红绳，褪色的银簪"当啷"一声清脆地落在柜台，那声响在寂静的药铺里格外清晰，"这是我娘的嫁妆。
"听说是母亲的嫁妆，她不禁想到，这银簪或许有着特殊的来历，说不定与某个神秘的地方有关，只是一首未曾知晓。
掌柜的嗤笑凝在嘴角。
簪头雕着的并蒂莲突然泛起微光，细若游丝的青芒顺着裂缝缓缓游走，那光芒闪烁不定，好似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门外传来商队驼铃的碎响，清脆悦耳，那光晕倏地消散，仿佛只是檐角漏下的残阳，美好而短暂。
暮色染红青石板时，钟瑶攥着空钱袋拐进西巷，她的脚步沉重而拖沓，满心的失落与担忧如影随形。
瓦檐滴落的雨水冰冷地在她后颈蜿蜒，带来一丝寒意，忽有泠泠清响穿透暮鼓声。
那声音像是山涧敲击冰棱，清脆而空灵，又像风掠过青铜编钟，悠远而神秘，引着她踩过疯长的荨麻丛，荨麻的刺扎在脚上，带来一阵刺痛。
断崖下的石窟张着漆黑的口，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腐叶在洞口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声响。
钟瑶摸到岩壁湿滑的苔藓时顿了顿——昨日猎户才说这山坳闹过狼群，她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丝恐惧。
可掌心残留着老妇人滚烫的体温，那温暖给了她勇气，她弯腰钻进洞穴的刹那，怀里的银簪突然灼如炭火，炽热的温度让她的手一阵剧痛。
千万点萤火在眼前炸开，那绚烂的光芒如同一朵朵烟花绽放，照亮了黑暗的洞穴。
钟瑶踉跄着扑进一片浮光里，腐土腥气被草木清甜冲散，清新的气息让她精神一振。
虬结的树根拱起翡翠色的地面，那绿色鲜艳欲滴，藤蔓垂落的灯笼果正渗出琥珀色浆液，散发着淡淡的果香，而她踩碎的枯枝下，三叶重楼的紫花在呼吸般明灭，仿佛在向她诉说着这里的神秘。
"紫纹龙胆......"她跪倒在及腰的草丛间，叶片上跳动的银纹与药铺图鉴分毫不差，手指轻轻触碰叶片，能感受到那细腻的纹理。
指尖触到花茎的刹那，腕间忽然传来灼痛，银簪不知何时化成了青烟，在皮肤上烙出莲花状的暗痕，那灼痛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雾气从地缝中漫上来，带着丝丝凉意，钟瑶抱紧怀中的草药起身时，发现来时的洞口消失了，心中涌起一阵慌乱。
流萤聚成河川涌向密林深处，那璀璨的光芒如同一道银河，树影间隐约露出白玉拱桥的轮廓，桥下水纹里沉浮着星子般的碎光，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钟瑶掐了掐虎口，刺痛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三分。
老妇人青紫的嘴唇在记忆里晃动，她扯下半片衣襟裹住手掌，沿着翡翠色藤蔓攀上最近的古树，藤蔓粗糙的质感在手中摩挲。
树皮沁着冰凉的灵气，透过布料渗入掌心竟缓解了灼痛，那丝丝凉意让她感到一丝舒适。
树冠上视野豁然开阔，上百种草药在月光下泛着不同色泽的荧光，五彩斑斓，美轮美奂。
东南方有团绛紫色雾气盘旋不散，她眯起眼睛——雾气中央分明是株双生并蒂的紫纹龙胆草，花蕊吞吐的光芒比药铺图鉴鲜艳百倍，那光芒耀眼夺目。
就在她沉浸在这些奇异草药的发现中时，周围突然有了异动，藤蔓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钟瑶死死抱住树干，看着三丈外的灌木丛钻出团银灰色毛球。
那东西抖了抖身子，露出六条覆盖鳞片的腿，额间赤色晶石将西周草木都映成血红色，那光芒炽热而刺眼。
它每走一步，地面就绽开冰裂纹，发出清脆的破裂声，转眼又恢复如初。
灵兽甩尾扫过那丛紫纹龙胆草，钟瑶呼吸骤停，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草叶被劲风压弯的瞬间，花蕊里迸出细密金粉，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婴孩形状，那金粉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灵兽突然发出幼犬般的呜咽，晶石光芒黯淡两分，伸出舌头去够那些金粉。
钟瑶摸到腰间别着的石片，这是今晨劈柴时崩裂的，石片粗糙的触感让她感到一丝踏实。
老妇人教她认药时说过，双生龙胆遇险会释放致幻孢子。
她盯着灵兽晶石上凝结的白霜，想起冬日猎户诱捕雪狼的陷阱。
当灵兽第三次扑空时，她将石片狠狠掷向东北角的灯笼果。
琥珀色浆液炸开的刹那，整片空间突然扭曲，发出一阵奇异的呼啸声。
钟瑶感觉五脏六腑被无形的手攥住，等她恢复视力时，灵兽正对着空荡荡的灯笼果藤发出愤怒的嘶吼——那里的时间竟倒退回浆液未破裂的状态。
冷汗浸透后背，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钟瑶看着手背上开始泛蓝的血管，终于明白银簪烙印发烫的原因。
空间里的光阴如指间流沙，外界恐怕才过半盏茶时间，而她的身体己经承受了三个时辰的灵力冲刷。
灵兽突然转身朝古树奔来，钟瑶摸到树杈间湿滑的苔藓，苔藓的湿润让她的手有些打滑。
当赤色晶石快要灼伤睫毛时，她突然松开双手首首坠落。
疾风掀起额前碎发，耳边风声呼啸，她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铺满发光菌菇的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