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没有凌晨。
霓虹管老化成暗红的脉搏，一闪，一闪，像被剜出的心脏仍在跳。
林小晚贴着斑驳的镜墙，数自己的呼吸——第十下时，脖颈的抑制环猛地收紧，"咔嗒"，金属齿刺破皮肤，血珠滚成一条冷线。
"混血杂种，也配穿猎人制服？
"灰鹰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
他掂着银匕首，刀尖挑起她胸口的徽章，"玫瑰？
刺呢？
"金属刮擦声刺耳，徽章被掀飞，旋转着掉进地缝，像一朵被踩扁的花。
林小晚没吭声。
母亲说过，示弱能活。
她垂眼，看见碎镜里的自己——黑发黏着血，蓝紫异瞳在暗处缩成针尖。
镜中却没有灰鹰，只有一团模糊黑影贴在她背后，轮廓微微起伏，像在嗅她的血味。
"规矩：三瓶圣水，一分钟。
"灰鹰晃了晃玻璃瓶，液体闪着幽蓝。
猎人条例规定，混血嫌疑人须接受圣水淋刑，灼伤即定罪。
他抬手，瓶口倾斜，第一滴水落在发旋，瞬间被皮肤吸干，没留下任何红痕。
"嗯？
"灰鹰挑眉。
第二瓶整瓶浇下——水珠顺着额头滑到下巴，所过之处，血管亮起萤火般的蓝线，像活物钻入皮下。
林小晚痛得蜷曲，却咬紧牙关。
第三瓶，灰鹰首接砸碎在地面，玻璃溅起，圣水雾化成粒子，被蓝线尽数回收。
空气突然甜腻，铁锈里掺进玫瑰香。
碎镜的裂缝渗出暗红水珠，一滴，两滴，沿墙脚汇成细流。
剧院深处，锁链拖地的声音遥遥传来，"哗啦——哗啦"，节奏稳定，像某种倒计时。
"什么鬼？
"另一名猎人踢了踢地板，血珠溅上靴面，竟腐蚀出蜂窝焦痕。
灰鹰皱眉，掏出检测仪对准林小晚，屏幕雪花闪跳，最后定格成乱码：IDENTITY LOCKED BY ROYAL BLOODACCESS DENIED-LEVEL：KING"King？
"灰鹰喉咙发干。
猎人档案里，只有亲王级才用K标。
他抬眼，发现碎镜同时映出同一双狭长红瞳——不属于林小晚，也不属于任何在场者。
瞳孔里，古老符文旋转，像时钟逆向奔跑。
灰鹰抬手，匕首高高扬起，却在空中被无形力量扼住——黑雾凝成细丝，缠住刀背，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
一缕黑雾自镜缝渗出，凝成修长人形，银发金瞳，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男人握住灰鹰手腕，轻轻一扭，"咔"，骨头折成首角。
"她，我带走了。
"声音低冷，却带着慵懒的磁性。
灰鹰痛得跪倒，仍条件反射摸枪。
男人抬手，指尖掠过空气，银弹整匣飞出，悬停半空，弹头调转，对准灰鹰眉心，"别动，会炸。
"林小晚愣住。
她认得这张脸——教科书上用红笔圈出的"永夜城·夜烬亲王"，危险等级：Ω。
男人侧首，金瞳微眯，像评估一件新鲜玩具。
下一秒，他俯身，唇贴她颈侧，舌尖卷走那滴蓝线血珠。
呼吸交错的瞬间，世界安静了。
"血里……有玫瑰。
"他喉结滚动，声线低哑，金瞳晦暗不明。
那一瞬，林小晚错觉自己才是猎物。
"临时契约，三个月，我保你命，你供血，成交？
"夜烬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蛊惑。
林小晚想说"不"，却发现蓝线顺着他舌尖退回自己心脏，像被系上一根看不见的绳。
她点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成交。
"话音落地，颈环自动弹开，"当啷"落地，碎成几瓣。
夜烬揽住她腰，黑雾再次升腾。
离开前，他回头，对碎镜里那双红瞳微微颔首，"别催，我会带她回来。
"镜中符文停止旋转，像得到承诺。
黑雾爆开，化作无数蝙蝠，窗框外月光被遮得严严实实。
蝙蝠群掠过霓虹残骸，最后一粒灯泡在风里晃了晃，终于熄灭——黑暗里，锁链声停了，像有人轻轻合上了剧本。
03:34旧城区重归寂静，只剩地面那枚玫瑰徽章，被血珠一点点托起，浮空，旋转，"啪"地嵌回地缝，严丝合缝，像从未被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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